第1465章恩典

對於這位地位不俗的中年道人的誇讚，青玄卻表現得有些微妙抵。

殿後，面上已不復來時那般嚴肅迫。

鬆開百里安的手臂，先後朝著崑崙神主，君皇乘荒行了一禮，道：「事出突然，青玄擅自行事並未稟示娘娘，是青玄職責有失。」

百里安眼眸微微閃爍。

能夠在中天殿立於上席之位的中年道人，明顯在昆崙山中有著高臨深的地位。

可是青玄，卻好似並未將他放在眼中，觀其神，甚至還有些抵。

百里安這一外人尚且都能夠看出那抵的心理。

高立於殿上的滄南與乘荒又如何能夠看不出來。

滄南神不變，目只是在百里安上悠悠打了一個轉，依舊是那副半笑不笑的高深莫測模樣。

君皇乘荒卻是極其不喜青玄那副目中無人的模樣，眼底怒意瞬涌，目沉沉道：「你也知曉自己有失職責！竟還敢在這中天殿中肆意妄言！」

殿中亦有其他仙人開始發聲說話：「擎翱真人所言雖有道理，若是出自於救護西炎君命，此擅自行，倒也是事出有因，只是魔此等腌臢份，也配來救西炎君？」

西炎君乃是上古火神，下執掌神火領域位面空間有三千，其份亦是相當古老崇高。

像西炎君這樣的上古氏神，與那青銅門的古神地位相近，只是在遠古仙魔之戰中，運氣很好，並未捲青銅門的忌之中被剝奪名字姓氏。

而像西炎君這樣的神祇，雖地位不及天地五尊仙，卻也算得上是跳離了五行之外，不用守仙星冠的規矩，自然也就不屬於道仙、金仙之列的神明。

像西炎君這樣的神明，於萬世六界之中，已極為罕見，其仙脈統亦是自認為不容的高潔存在。

而魔一族，在世人的認知之中，便是邪惡、污穢的黑暗之。

便是尋常的白仙、道仙，都不願與魔有半點糾葛沾染，唯恐污了自。

更莫說還是需要魔出手還能救自己的命。

這對於任何一位仙人來說，都是奇恥大辱，所以更莫說是西炎君了。

這不僅僅是他個人的榮辱，更是代表著仙界的榮辱。

對於那名仙人的發言，百里安輕笑了兩聲：「那依閣下這麼說，我不配救人，那就大家坐視這位西炎君活生生地墮魔墜道好了。

嗯……如此說來，諸位分明有解救的法子，卻偏生要選擇坐視不理，這與諸位親手創造出一個不世魔頭來，又有何分別？這便是諸位為仙者的行善積德之道？可真有意思。」

百里安一張口，方才說話的那名仙人便就是一副彷彿到了極大的辱的表，臉沉怒道：「你一介魔，懂什麼仙道！小小質子！也敢在這裡大放厥詞！」

君皇乘荒也因為青玄的擅作行而到失了面子與威儀，臉難看道：「還不帶著你的人滾下去！」

「君上。」這時候，那名手橫拂塵的中年道人再度開了口，「您當真要放任西炎君死在昆崙山中嗎？」

這話說得輕忽縹緲，卻是讓殿中群仙心中皆是一震。

尤其是君皇乘荒，臉僵了又僵，眉目沉了又沉，目不由看了一眼蹲坐在那枝藤繚繞外的小山君一眼。

儘管他一向不大喜歡自己這個私生子，既然滄南願意浪費氣力庇佑這孩子，而這孩子也一向安分守己，這麼多年來，他也就隨去了。

滄南此番黃金海一行，便是丟失了司水神源的他，也能夠應到的神格不穩，儘管在黃金海中與那妖皇傲疆一戰，讓死了一回，后又復生。

可對於神明而言，這一次死亡，便是不詳的隕落的大兇之相。

滄南的妖仙本非是凰，世間神，唯有凰方可以涅槃復生，是為大吉之相。

君皇乘荒心裡清楚，一旦滄南有失，那孩子也活不長，此番為擇選師長，倒更像是滄南的託孤之舉。

做為父親，他不喜小山君，雖將視為污點，可至始至終最多是將放任不管，從未生出過要害命的想法。

故此若此番擇選師長，能夠讓小山君活下來日後有個歸宿依靠，對他而言，也是樂得輕鬆的。

只是不想，這孩子的惡魂釘，竟是如此可怕，西炎君不過是稍稍以神力試探，竟就被污了本源。

那萬薪之火，本質意義與司水神源是一樣的神，西炎君做為萬薪之火的繼承宿主，若是墮魔，這萬薪之火亦是會發生質的改變，由照亮萬的聖火墮落為焚天滅地的魔焰。

故此，若西炎君惡魂釘侵染的大煞之氣不驅散，這殿中的泱泱大仙，都不會讓他活著離開這座大殿。

且不說傷害同族，弒殺仙神的後果會給自招惹極大的因果業障，來日若是渡劫破境，所招來的天劫無疑十分的可怕。

君皇乘荒知曉自己的底子虛浮，每一次渡劫破境，都是借著這份一紙婚約的關係，汲取了滄南的氣運，以著走捷徑的方式弱化躲避天劫。

可今朝看來，滄南都自難保了，他又如何願意在這種時候，弒殺同族大仙，為自命格里多添一筆因果。

再者說，這西炎君自無過亦無罪，是沾染了他的兒小山君的惡魂釘氣息。

若是因此喪命，總無直接關係，可他的死，卻也是由小山君間接導致而。

縱然前因後果有序，可西炎君當真死崑崙，想來必會引來火族一界的憤怒與記恨。

而四方仙族對他日後的名聲想必怕也是會頗有微詞。

「慢著！」君皇乘荒眼底一陣晴不定后，終於住青玄，沉聲道：「此子若是能有力解救西炎君，雖是魔之，卻也不失為一件善舉，倒是不妨讓他一試。」

百里安不聲地抖了抖眉。

君皇陛下這話說得當真如施恩一般，分明出力救人的是他，卻還一副他佔了多大便宜似的。

如今這西炎君可謂是命在旦夕，其里已然為那惡魂釘的惡煞之氣所侵染，他若吸食其，非但得不到半點益，反而需要耗費極為龐大的氣與靈力來化解這惡煞之氣。

他張口即來，讓他一試，卻止口不提回報之事。

也是，在他們眼中，魔一族本就不值一提，讓他留在昆崙山中，不殺已是天恩。

換做以往，百里安對於君皇乘荒這種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態度，自是不會多加理會。

只是這西炎君若死於此，真正到最大牽連者，卻是那小山君。百里安自知對小山君有愧，今日便是忍了這口氣，替攬下這小小禍事，倒也無妨。

至於那惡煞之氣，大不了多費些功夫，消耗一些氣與靈力去化解便是。

百里安腳步微，正上前。

察覺到百里安作的青玄卻是眉頭微微一皺，搶先他的作上前一步，攔下了他的影。

子筆直地立於大殿之上，道：「娘娘，屬下斗膽，想向娘娘您求一個恩典。」

君皇乘荒不等滄南開口，寒聲說道：「今日伱擅自行事已是犯下過錯，竟還有面再次求恩典？！」

青玄神不變，淡聲說道：「西炎君惡煞之氣有傷人之效，此子修為被封，若吸食其炎，必將到那惡煞之氣的灼傷侵蝕，屬下想向娘娘求一個恩典，還請娘娘賜下雨玄凈丹。」

百里安神微起異樣之，他沒有想到，素日里對他頗有微詞的青玄竟會在這種時候向娘娘討要本應『沒必要』的恩典。

此言一出，可謂是徹底將那位君皇乘荒給得罪死了。

果不其然，這位君皇陛下立馬變了臉，目變得危險起來：「青玄，你知不知道你在為誰求這種恩典？！他不過魔質子，你竟是在為他求？！」

青玄語氣自然，似乎不覺得自己言語哪裡有失：「若此子行為有過錯，我為其發言，這才是求，只是今日之事怎麼看都與他無關，卻要無端承其苦果，天道施張，自然糾舉，他既有所失，崑崙當有所償。」

「好一個天道施張！」君皇乘荒冷笑一聲，拂袖厲聲道：「他這隻魔，可不在天道五行的庇佑之中！」

「天道並不庇佑魔，可修行於世，卻也應當講究天地之間，五道分明。善惡報應，禍福相承。」

立於大殿之上久久不語的滄南一開口，存在卻是過了殿中所有人，高談之時，依舊是那副慢聲慢調的模樣，可的嗓音一出口，卻是讓殿中為之一靜。

便是那位高深莫測的中年道士，也在開口說話之際，不自覺地斂起拂塵，低眉認真聆聽。

滄南抬起一隻雪白皓腕，指尖虛虛凝化出一顆晶瑩剔卻散發著星辰輝的水珠。

只見屈指之間，將那水珠彈百里安的心臟之中，淡聲說道：「此子于山中，不應因我崑崙舊事命隕於此，青玄你所求的恩典，本座允了。」

青玄知曉娘娘素日里，看似眉目平和，實則卻絕非是什麼好說話的主。

但同樣也清楚，今日開口，不好說話的娘娘卻是絕對會恩許於的請求。

知曉今日開口為百里安求這個恩典會得罪許多人，日後行走於仙界之中，必然也會因為今日為魔當眾『求』之事，而多遭他人白眼指點。

但青玄不在乎，不喜歡百里安是一回事，可做人行事的道理又是另一回事。

是無端將這小子牽扯其中，沒道理讓他出面又出力，盯著魔份遭人唾棄白眼的時候，還要忍惡煞之氣侵蝕之痛。

青玄今日這番行事，倒是讓百里安再次對行事守原則的子又有了新的認知。

他了心口，到那枚雨玄凈丹與自己的珠相融，青玄這才偏開子，讓開道路，示意百里安去救那西炎君。

百里安走過去，分開層層疊疊的枝藤，自那西炎君迸發出來的黑炎火，瞧起來竟是與阿嬈的君翼之焰有些相像。

只是細嗅下來，這火焰的氣息更為渾濁一些。

這惡魂釘取自於阿嬈的指骨，會與的氣息相盡也非是什麼異事。

只是這事壞就壞在，小山君脈乃是半神半魔，君皇乘荒的脈乃是水神一脈，講究的是清凈明澈。

而魅魔一族卻是因為修行採補之，氣機駁雜灰，的質本就是兩個極端的屬相容。

如今再到這惡魂釘的鎮心腐骨，算是徹底毀了基，能夠活這麼多年，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西炎君是以自神火分稍加試探，便落得如此下場。

百里安屬實無法想象，此刻惡魂釘已起複生之相，這小傢伙此刻正該承著怎般的痛苦？百里安撤開枝藤，抓起那位渾滾燙已經開始冒黑煙的西炎君的，毫不猶疑地在他頸部狠咬一口，滾滾熱燙的鮮腹，宛若吞下一團團火焰一般灼燒心。

百里安微微皺眉。

這真是一次令人不大愉快的吸驗。

做為古老的仙神大能，西炎君的脈無可挑剔，可經過了那惡煞之氣的污染，此刻百里安吸食他鮮的過程，就像是原本在品鑒上好佳肴的同時，被混了無數黏膩的沙蟲蟲漿。

口真令人喜歡不起來。

做仙人做到西炎君這種修為地位的，即便是吸干他的鮮，縱然會讓他沉痾大病一場，卻也不會害了他的命。

而想要保全萬薪之火不被侵蝕，百里安自然不會留手，生生將他一鮮都吸得乾淨了，這才鬆開疲昏厥過去的西炎君。

他站直子，了自己已經開始烏黑髮麻的，只到腹一陣翻絞，一子令人發寒的惡意自四肢百骸中泛起的同時，心頭忽然一涼，宛若鎮心凈肺一般，生生將那惡意制下去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