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

  換了旁人，惹得龍震怒，別想全而退。

  可傅九衢是趙禎的外甥，打斷骨頭連著筋呢，就憑那一聲舅舅，趙禎就沒法對傅九衢下狠手。

  更何況從整件事來說，傅九衢雖然使了些小手段，但事件的結果也算遂了趙禎的心。

  一來壽州呂家枝繁葉茂，能人輩出，趙禎材，捨不得因一案而株連。

  二來呂公柏犯事乃是因張盧進獻的「香」，制於人，一失足千古恨，其惡行不如其他主犯。

  趙禎心並不想讓呂公柏一人牽連整個呂氏一族，傅九衢能巧妙地利用呂公柏的私章印鑑，差人深賊窩拿到張盧等人勾結壽州員的實證，順便將這個功勞歸到呂公柏名下，最終，罷免呂公柏一人，保全了呂氏其他人，可謂將事做到趙禎的心坎上。

  趙禎氣就氣在，傅九衢騙了他。  

  讓他以為此事是真的，盛怒之下產生了貶謫張堯卓的心思，同時對傅九衢舉薦呂家也沒有異議。

  沒有哪個皇帝願意被人蒙在鼓裡，當猴子耍。

  趙禎指著傅九衢的鼻子，罵他所犯下的乃是欺君之罪。

  可最終，痛罵一頓，事還是被趙禎咽回了肚子裡……

  一切已事實，敕令無法朝令夕改。而且，即便傅九衢默不吭聲，趙禎也明白，他這麼做的目的，是為全他明君的聲名。

  有些事，傅九衢可以去做，但趙禎不能。

  這樣，即便事抖出來，家還是一個正直英明清清白白的好皇帝。

  至於傅九衢，他並不在意悠悠眾口。

  ……

  「那你昨夜去了哪裡？」辛夷看傅九衢一個人悠哉品茶，分明疲乏卻坐在筆的模樣，狐疑地皺眉。

  「總不能你挨家的罵，就挨了一晚上吧？」

  傅九衢看一眼，輕笑。

  「去了皇城司。」

  辛夷：「為了大理世子的案子？」

  這次傅九衢輕嗯一聲，沒有再瞞。

  「仵作勘檢後認為，段雲死於白鉛中毒。」

  「鉛中毒？」

  辛夷略微詫異，接著便見傅九衢眉淡淡地朝看過來。

  「開封府還從段雲的住查出含有鉛的脂膏。」

  一聽脂膏，辛夷差點從椅子上彈跳起來，「我家的？好脂膏？」

  那天段雲離開是從這裡拿過脂膏離開的，可怎麼就這樣巧？

  傅九衢見眉心打結，輕慢地端起幾上的茶壺，「一會開封府興許會派人來徹查藥坊，問什麼，你如實回答便是。不必害怕。」

  辛夷看著他，「我怎麼覺著此事有詐？會不會有人針對我啊？這個開封府的呂大人，不會再像張堯卓一樣，再帶我去開封府獄遊覽一番吧？」

  傅九衢聽說得逗趣，輕笑搖頭。

  「不會，你放心便是。」

  辛夷再生疑，「九哥為何如此篤定？」

  傅九衢與對視片刻，微微一笑，「呂大人欠我一份人。」

  辛夷心裡一沉。

  按說壽州香料案是皇城司辦的，呂公柏最終也被罷去通判一職，如今還賦閒在家。呂家對傅九衢不記仇就不錯了，怎會記恩？

  那麼，只能是如所料，傅九衢在呂家翻船的巨大危機面前，手拉了他們一把。

  「不要多想。」傅九衢道：「你一個做正經營生的人，開封府不會懷疑你。」

  辛夷懶懶地道：「那可不一定。在外人眼裡，這個故事說不定有另一個版本。比方說，張巡休妻要另娶大理世子，丑妻心生嫉恨，在脂膏中下毒，謀殺世子……」

  傅九衢聽得搖頭失笑，辛夷還特地補充一句。

  「乍然聽來，是不是合合理，邏輯和機完嵌合？」

  「你呀。」傅九衢慢吞吞抓過來的手，低頭在手背啄了一下，笑眼瀲灩，出幾分散漫的倦怠。

  「怕什麼？有九哥在呢。你若當真去了開封府獄，我自然會差人給你送飯……」(5,0);

  辛夷前一句聽得，後一句差點起錘人。

  傅九衢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因為他很快就要離開汴京，而辛夷尚且不知道長公主要以什麼辦法將塞南征的大軍中。

  又上世子的案子沾上來，整顆心像是泡在冰水裡似的，沉甸甸，並不舒暢。

  「小十一，你怎麼回事？」傅九衢察覺的緒低落，忽而一笑，手指托起的下，深深定，「你以為九哥為何撐著眼皮不去睡覺，地跑過來？真就圖你一口稀粥麼？」

  辛夷眼皮輕輕眨，一顆心突然變得。

  「難道不是麼？」

  「傻瓜。」

  傅九衢低笑，那慵懶的音仿佛有一種蠱人心的力量。

  「我是來給我家小十一撐腰的。」

  辛夷眼珠左右擺，不敢直視傅九衢灼燙的目。

  他的手有毒，眼睛也有毒，被他看過，寸寸燃燒，冰冷的心好似偎了火爐邊上，暖心扉。

  「傅九衢……」

  喚聲未落，一個吻落下，蓋在的眼皮上。

  輕飄飄，暖洋洋，像蝴蝶的翅膀掠過，辛夷心下一，上的頓時凝起一粒一粒的小疙瘩，慌不迭地閉雙眼，眼著眼睫安靜地等待………

  然而，臉上是溫的呼吸，下頜是挲的玉板指，頭頂是傅九衢低低地笑，吻卻沒有再來。

  辛夷尷尬地睜眼，狼狽地瞪過去。咫尺之間，廣陵郡王的目漫長而幽遠，如畫中人。

  無論看過這張臉多次，仍如初見，窒息之。

  「等我用罷早膳，洗漱後再疼你。」

  傅九衢音帶笑，溫的目裡帶著一抹戲謔，把辛夷說得滿臉通紅，低低地嗔一聲，推在他的肩膀上，輕便為他布膳。

  「快吃。」

  傅九衢又是一笑：「十一妹倒也不必那麼著急。」

  辛夷：「……」

  ~

  不到半個時辰，開封府就來人了。

  還是兩個老人。

  辛夷穿越之初就打過道的曾欽達曾大人和仵作何仁。

  俗話說樹倒猢猻散，張堯卓倒臺，沒有想到他主政開封府時的舊班子居然仍然在職。

  曾大人看到辛夷邊上坐著的廣陵郡王，臉上有短暫的凝滯，很快便恢復了那一副八面玲瓏的笑容，上前朝傅九衢行禮問安，對辛夷更是和悅。

  「小娘子近來可好？」

  當初辛夷被囚開封府，這個曾大人還曾幫引見過張堯卓的老娘，算是幫了一個大忙。雖說是因為傅九衢的緣故，辛夷仍是記著這事，端端正正地朝他回了禮。

  「托曾大人的福，我一切安好。」

  曾欽達尷尬地笑了笑，「那我來得恐怕不是時候了。實不相瞞，我正是給小娘子帶來麻煩的啊。」

  以前曾欽達在張堯卓手上，尚能左右逢源，面面俱倒，如今張堯卓倒臺，他更懂得如何保住自己的位。

  因此，這句話與其說是找的麻煩，不如說是自己人寒暄。

  而且還沒有忘了辦案……

  辛夷瞥一眼神平靜的廣陵郡王，微笑道：「曾大人可是為了段世子的案子而來？」

  曾欽達尬笑兩聲，「小娘子聰慧。」

  說罷扭頭，他沉眉便喚。

  「書吏上得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