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陳墨或許是沒想到會忽然這麽問，一時竟然不覺有些恍惚，遲疑了須臾，這才繼續支支吾吾地說道："Rachel姐，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不理解是嗎？

    沈言渺纖長的眼睫輕輕扇了下，正好遮住清澈眼底所有的緒，無聲地沉默了半秒，這才倏然淡淡地說道："沒什麽，我馬上就會到工作室，你通知大家照常工作就好，不用過分張，就算真有什麽事，還有我撐著呢。"

    沈言渺說完就掛了電話，微微向後靠上的座椅，如釋重負地歎了一口氣，兀自喃喃說道："秦老師，你知道嗎，我曾經總覺得，在上能看到以前的自己……任無畏，明朗無虞。"

    "……"

    秦暖安並沒有立即回答的話，想，自己或許能猜到口中所說的人是誰，也稍微能會沈言渺此刻的低落失。

    但是。

    並不認同的話，於是立時斬釘截鐵地說道："渺渺，不是你，沈言渺從來都隻有一個！"

    "我其實……"

    沈言渺微微低垂著眼眸，濃的眼睫不聲地斂去眸底所有的落寞，聲音有些沙啞地自嘲出聲："直到現在，還是不相信的，看上去明明事事都在為我考慮，我自以為很了解，可是，卻連到底為什麽要留在我邊都不知道。"

    聞言。

    秦暖安有些心疼地出胳膊抱了抱，外人都說沈言渺心思深沉，捉不定，但其實，卻再簡單不過。

    如果非要用什麽詞語來概括，那應該就是認真。

    認真地生活。

    認真地對待每一件事，每一個人。

    認真地重重義，無論是，親，又或者是友，對自己向來嚴苛得不得了，但對別人的態度明顯就要寬容潦草得多。

    秦暖安還記得上一次看見沈言渺這麽低落，是沈廷鬆手裏拎著不營養品，突然出現在斯卡伯勒海邊那一小鎮的時候。

    那個時候小團子剛剛在沈言渺肚子裏待了八個月，那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手裏拄著拐杖，就這麽巍巍地站在們麵前。

    "渺渺，爸爸，來看看你。"

    沈廷鬆醞釀了很久才喑啞地出聲，他努力地想要笑一笑，卻沒有功，隻能難堪地扯了扯角。

    他看上去過得並不怎麽好，比秦暖安記憶中老了許多，雙鬢花白，飽經滄桑的眼眸裏灰暗一派，哪裏還有往日的麵。

    在知道了所有的事之後。

    秦暖安無法勉強說服自己，再繼續以往昔那般敬重親近地對待麵前這一位老人，所有的得失榮辱暫且不論。

    隻一點，如果不是因為他一己之私，渺渺也不會落得如此境地。

    他的確是個再明不過的商人。

    但作為父親，卻未免太失敗了些！

    "渺渺，天看上去不太好，我們不如先回去吧。"

    秦暖安心裏太了解沈言渺，知道曾經有多麽相信依賴自己的父親，此刻就有多麽得失悲哀。

    一個眼裏隻有金錢利益，全然不顧兒長的爸爸，那還是爸爸嗎？

    不是了。

    沈言渺抬眸淡淡地看了沈廷鬆一眼，沒有一如既往親昵地喊一聲爸爸，也不會伶牙俐齒地跟他撒。

    就好像是看到了什麽陌生人一樣。

    過了很久。

    "好，回去吧。"

    沈言渺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一樣，聲音沙啞地出聲，上穿著厚厚的棉襖，有些吃力地扶著後腰，一步一步略微笨拙地向前走去。

    那一天，一直沒有回頭，也沒有哭。

    隻是一的寥落和沉寂。

    "渺渺，你要是想哭就哭吧。"

    秦暖安害怕一直忍著難過會傷到，又生怕說錯什麽話更惹得傷心，隻能小心翼翼地措辭說道："寶寶要是看見你現在這樣，一定會心疼你的。"

    "暖安，他跟我說過的，爸爸永遠都會是爸爸。"

    沈言渺眼眶通紅卻還是沒有哭，心裏憋著一口氣，跟著委屈日積月累，到最後竟然連流淚都不會，隻是自顧自地說道："當初的真相，我一直不敢去查，我害怕結果會是自己想的那樣，我以為他總能顧及我幾分，可是……"

    話音未落，整個人就意識不清地往沙灘上暈倒過去。

    "渺渺——"

    秦暖安被這猝不及防的變故嚇到失聲，趕先一步出胳膊墊在下，這才緩衝了突然失重帶來的衝擊。

    但是，依舊沒能改變沈言渺到傷害的結果。

    小團子也許是到了母親的痛苦，所以著急地想要趕出世替帶來希。

    天空黑雲烏泱泱連片，海鳥在水麵上聲嘶力竭地鳴，不一會兒就是瓢潑大雨。

    "喂，急救中心嗎……"

    秦暖安手指抖地撥通了急救電話，已經被沈言渺蒼白如紙的臉，以及下不斷汩汩流淌而出的鮮紅嚇到語無倫次。

    急救車來得很快。

    茫茫雨霧裏。

    沈言渺昏迷不醒地被醫生護士團團圍住抬上了急救車，沈廷鬆在周管家的攙扶下也跟著上了車，四下裏全是濃重的腥味。

    按照救治就近的原則，急救車停在了小鎮本地的一家醫院。

    手中的字樣不知道亮了多久，除了一盤盤帶的紗布接連被送出，再沒有任何關於生還的訊息。

    雨越下越大，海浪不停漫過海港。

    小鎮封鎖了所有的港口，停掉了所有的遊船隻。

    "孕婦大出，醫院庫庫存有限。"

    一位護士驀然急匆匆從手室跑出來，語氣焦急地問："請問這裏有沒有病人親，型相同？"

    大出？！

    秦暖安幾乎被急哭。

    程子謙不斷聯係著臨近大城市的醫院，可是一無所獲，這種雷電加的天氣，小鎮就像是被海洋圍起來的孤城。

    "我是！"

    沈廷鬆突然毅然決然地出聲，他手裏倚著拐杖步履蹣跚地走到護士麵前，聲音沉抑堅定地說道："是我兒，我們都是AB型。"

    很快。

    溫熱的被送進手室。

    可是，這依舊改變不了小醫院設施簡陋，醫生資曆淺的致命弱點，隻要稍微複雜一點的病，他們就左支右絀，應付不來。

    短短半個小時。

    秦暖安接連收到了三次病危通知，每一次都差點讓哭斷氣，不敢相信，有一天會這麽真切地把沈言渺和死亡聯係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