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秦暖安臉上的表不自覺地怔怔僵了僵，手裏的車厘子它瞬間就不甜了，立即無比心虛地站起來，手拉著沈言渺一起坐到沙發上。

    "渺渺，你別這麽張嘛。"

    秦老師最初留校當老師的時候，當過一年的思政輔導員，循循善，諄諄教誨這種事，可簡直不要太拿手，場麵話張口就來："你想想，這位冤大……不是……這位甲方先生，他可是能花十個億，隻買一枚戒指的人啊！"

    十個億啊！

    那可不是十塊錢！

    沈言渺淡淡地反問："所以呢？"

    "所以，人家什麽大場麵沒見過啊，犯得著跟我們兩個無名之輩過不去？"

    秦暖安振振有詞地說著，又抬手將一顆無籽葡萄丟進了裏，嚼嚼將皮吐到紙巾上，然後又剝了一隻桔子遞給沈言渺。

    "甜的，渺渺你也嚐嚐，我看你拍賣會那會兒就在打盹兒了，正好醒醒神。"

    "不了，不想吃。"

    沈言渺意興闌珊地搖了搖頭，可能是覺得秦暖安說得有點道理吧，終於放下一的戒備，在秦暖安邊坐了下來，又疲倦地抬手了發酸的脖頸。

    沈言渺其實真的有些累了，很久不穿高跟鞋的結果就是，現在隻不過是半高跟的鞋子，都能讓覺得自己在踩著刀刃行走。

    現在隻想回家，好好地睡一覺。

    見狀。

    秦暖安立時將手裏的果盤放了回去，十分有眼力見兒地站起，說道："渺渺，忙活一晚上了，肯定累壞了吧，你往後靠靠，我幫你按按肩膀。"

    "謝謝秦老師，你真好。"

    沈言渺依言往後靠了靠，撒地說著，又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已經快要深夜十一點，也不知道那位伯樂先生什麽時候能回來。

    有什麽問題就不能明天問嗎？

    非要打擾人睡覺時間！

    沈言渺抑製不住地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微微仰靠在沙發上，一雙水晶般的眸子輕輕闔上。

    卷翹的眼睫上沾染著淚珠，在白皙的臉頰上投下一排斜斜的影。

    秦暖安看這麽困，一邊幫按著肩膀，一邊有些心疼地說："渺渺你要是實在困，就稍微睡一會兒，等你的甲方先生回來了，我再你。"

    "……好，那你一定記得我啊。"

    沈言渺閉著眼睛抬手輕輕拍了拍的手背，又迷迷糊糊地出聲強調："千萬，一定記得要醒我……"

    "知道啦，你就放心吧！"

    房間裏的室溫很合宜，時不時有晚風從窗戶吹進，帶著花園不知名的花香。

    沈言渺不知不覺就昏昏睡了過去，明明是很陌生的地方，卻睡得莫名安心，甚至連噩夢也不曾做一個。

    半夢半醒間。

    沈言渺似乎覺到肩膀上的力道有些變重，但是卻不疼，溫熱的手指恰到好地按到每一個能夠疏解疲倦的位。

    霎時間睡得更加安然。

    清淺的呼吸間，花香中，仿佛多了一縷淡淡的木香味兒。

    沈言渺閉著雙眼，幾不可見地揚了揚畔。

    嗯。

    是個好夢。

    ……

    "林小姐，已經是淩晨了。"

    燈澄澈的化妝間裏。

    小助理十分為難地著頭皮上前，腦袋幾乎低到腳麵上，小聲勸說道："靳先生也許是有什麽事耽擱了，您不如打電話問問他？"

    林之夏沉默著沒有說話，隻有纖長的眼睫了。

    淩晨了啊，那就是第二天了，他終究是沒來。

    可他明明答應過的啊！

    "你下班吧，我再等等。"

    林之夏難得沒有發火，也沒有惡言相對，隻是垂眸了腕間做工巧的手鐲，沒有什麽表地冷冷出聲。

    "好吧，那您自己注意安全。"

    小助理幾乎是如獲大赦，放下手裏林之夏的外套，立馬就溜之大吉。

    林之夏一酒紅禮服長坐在鏡子前，眸微抬一不，就這麽目不轉睛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漂亮的臉頰上沒有什麽表。

    獨一無二的臉頰。

    獨一無二的妝容。

    獨一無二的首飾禮服。

    林之夏，天之驕，出高貴，從小被人捧在掌心長大。

    從有記憶起，但凡是想要得到的，從來都沒有失敗過，想要要月亮，旁人那就算是摘來滿天星辰也沒用！

    "可是，承寒哥哥，為什麽你就不是我獨一無二的呢？"

    林之夏倏然紅輕啟，小聲自言自語地問道，也不知道在問誰，聲音喑啞："你說你會來，你知道我為練那一支開場舞，摔了多次嗎？"

    鈴鈴鈴——

    放在化妝臺上的手驟然響了起來。

    林之夏就好像是聽到了什麽重要的生死報一樣，連忙就將手機抓起來，那一雙眸在看清屏幕上不跳的人名時，卻頓時沉了又沉。

    "你還敢打電話給我？！"

    林之夏並沒有掛斷，一開口就冷冰冰地興師問罪，毫不留："顧聽白你知不知道，我林之夏想要你的命，可比踩死一隻螻蟻都簡單？！"

    "顧某人當然知道。"

    顧聽白對於的話卻恍若未聞，他依舊是慣常那般不知真假地笑著，說："我不僅知道這個，我還知道，林小姐現在一定在等什麽人。"

    "在這裏給我賣關子了，我林之夏等的什麽人，全世界都知道，用不著你來提醒我！"

    林之夏眸接著沉沉一凜，對於顧聽白，半點兒也不掩飾自己的厭惡和憎恨，惡狠狠地說道："我警告你，顧聽白，上一次的事若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鬼迷心竅，不想死的話，以後就別再手我的事！"

    "可是，如果我並不打算聽您的勸誡呢？"

    顧聽白不以為意地反問道，他心思向來藏得極深，那一張孱白幽冷的臉龐上本看不出來分毫。

    他繼續不怕死似地說道："別再等了，他不會來的，林小姐難道忘了，今天除了是您的首映禮，還是倫敦Goldsmith珠寶展開幕嗎？"

    他話裏話外的意思。

    林之夏聽得一清二楚，擱在膝蓋上的手指攥起，幾乎是下意識地否認："不可能，承寒哥哥早就不記得了，靳老一定不會，讓他再記起任何跟那個人相關的事！"

    "林小姐既然這麽篤定，又為什麽要多此一舉，在首映禮上做那麽一出好戲呢？"

    顧聽白卻冷冷地嗤笑出聲，他對於的話本就不相信，慢條斯理地接著說："林小姐自己不也沒有把握，要留條後路嗎？"

    "姓顧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林之夏牙關咬，臉已經難看到了極點，一字一句出聲音。

    "我要是真的欺人太甚，現在就一定，把珠寶展對外流出的視頻發給你看了。"

    顧聽白不不慢地緩緩開口，那虛與委蛇的語氣讓人心裏發寒又犯怵："嘖嘖，三年了，你是沒看到，靳總對於前妻竟然還是那麽的深義重，真是讓人羨慕！"

    所以。

    他真的去了。

    還見了沈言渺？

    林之夏心描畫的眼眸頓時有淚溢滿，一聲不吭地掛斷電話，又固執用力地按了另一個號碼出去。

    接著，不死心地問："承寒哥哥，他今天晚上……去了哪裏？"

    一個刺耳又痛心的答案。

    對方回答得幹脆又恭敬。

    啪嗒——

    一滴滾燙的淚水，就這麽砸在林之夏漂亮的子上，依舊一言不發死死盯著鏡子裏的自己。

    滿是落魄！

    滿是憤恨！

    為了等他，生怕弄造型就會變得難看，所以一不敢僵僵坐到現在！

    為了等他，甚至連首映禮都沒有心思對待，一心隻想著那刻意空出來的貴賓座位上，什麽時候才能看到他的影！

    為了等他，深更半夜守在這掌大的化妝室，人不人鬼不鬼地又哭又笑！

    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麽對啊？！

    砰——

    林之夏霍然從椅子上站起，發狠地將化妝臺上所有的瓶瓶罐罐一掃而下，任由它們劈裏啪啦摔一堆垃圾。

    "沈言渺，每天有那麽多人死，為什麽你就不死呢？！"

    林之夏毫不顧及形象地大聲吼道，眼淚自眼角劃下，了一臉致的妝容，狠醜陋仿佛厲鬼一樣："你不得好死，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