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

    靳承寒在心裏已經做好了迎接所有質問和懷疑的準備，可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沈言渺竟然會這麽出奇的平靜。

    山雨來。

    更讓人心慌。

    "是，我回來了……"

    靳承寒一雙漆黑的眸子裏暗影，好看的結在頸間緩緩地滾幾下，他才好似鼓足勇氣一樣向著走去。

    燈下，男人頎長的影，無比沉重緩慢地朝靠近。

    沈言渺自始至終都隻是無聲地抬眸著他，一張恬靜若水的臉頰上看不出什麽喜悲，平靜得宛若一潭池水。

    無波無瀾。

    可是。

    這不是該有的反應！

    這本就不是現在該有的反應！

    靳承寒竭力抑著心裏莫名的慌和倉皇，好讓自己看上去能夠鎮定一些，他抬起手指輕輕了微涼的臉頰，喑啞著嗓音問："沈言渺，這些天，有沒有想我？"

    "……"

    沈言渺依舊隻是眼睛眨也不眨地著他英俊的臉龐，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隻是看著他，好像不認識他一樣。

    又好像，生怕一出聲他就會離開一樣。

    靳承寒也不急不惱耐心到了極點，他本就不管自己才死裏逃生過來，是扛著後背傷口重新扯裂開來的劇痛。

    眉頭皺也沒皺一下。

    靳承寒就微微俯坐在床邊，下一瞬，他抬起手臂攬著肩膀就把擁進懷裏，修長的手指溫地上綿的發頂。

    "吳媽說，你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胃病要是又犯了怎麽辦？"

    靳承寒用力地將人抱進懷裏，他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樣曉之以理之以，自顧自地說著："沈言渺，你明明那麽討厭吃藥看醫生，怎麽還總是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

    沈言渺仍舊一不地任由他抱著，不掙紮，也不給他什麽回應，一雙水亮的眸子裏半點兒看不出往日的靈鮮活。

    這樣的，就好像一個提線木偶，不會哭，也不會笑。

    與其說是平靜，倒不如說是麻木更為準確！

    靳承寒打心底裏太過於害怕這樣的，就跟風雨中的浮萍一樣，他看得見，卻留不住。

    "沈言渺，你看著我！"

    靳承寒放鬆了抱著的力氣，他修長的手掌珍寶似地捧起的臉頰，兩個人即將分崩離析的邊緣，隻剩他一個人不死心地拖延著時間。

    靳承寒發誓一般錚錚地說道："所有的事，都不是你看到的那麽簡單，更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我說過不會騙你，就永遠也不會騙你！"

    "沈言渺，你相信我，我一定會還給沈家一個公道！"

    他一字一句咬得極重，生怕不信一樣，一雙如墨的眼眸裏全是張和迫切。

    沈言渺黯淡木然的眸子裏似乎終於有了一點微浮，抬手緩緩覆上他還著醫用膠布的手背，纖細的指尖頓時傳來涼意沁骨。

    戴在白皙手腕間的那一串銀杏手鏈在空中撞，泠泠作響。

    "我……想了……"

    沈言渺忽然沒頭沒尾地就說了這麽一句，俏蒼白的臉頰上恍若勾起了一抹笑意，接著繼續自言自語似地低聲說："過去的幾天裏，我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想著，你到底什麽時候會出現。"

    "我不停地在心裏告訴自己，我可以不要你的解釋，甚至都不用你的承諾，隻要你出現，隻要你出現我就一定相信你！"

    "可是你沒有！你一直都沒有出現！"

    沈言渺拚命讓自己能夠說得平靜，事到如今，不認為自己還有什麽應該流眼淚的必要，可就是控製不了自己。

    兩行清淚無聲無息地沿著的臉頰淌下。

    "沈氏破產的時候，爸爸遇難的時候，我家破人亡的時候，所有證據都指向你的時候，你居然都沒有出現？！"

    "靳承寒你知道嗎，我多想讓自己相信你啊，我真的很想讓自己相信你，可是你要我怎麽相信，要我怎麽相信啊？！"

    沈言渺原本清婉聽的嗓音因為這些天接二連三的打擊，變得殘破又沙啞，尤其是此刻，緒激崩潰地指責著他所有的罪行。

    更讓人撕心裂肺得疼！

    "對不起，沈言渺，對不起！"

    靳承寒薄微地吻上淚的眼睫，他本手足無措卻偏偏犯了滔天大罪，連解釋都無從說起，隻是出於本能地做了自己從前最不恥的事。

    在所有的不幸都發生以後，罪魁禍首隻輕描淡寫地丟下一聲又一聲對不起。

    他姓靳。

    沈家的一切又都是老頭子一手所為。

    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不管怎麽算都是海深仇。

    他怎麽都逃不過的！

    靳承寒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無力又無可奈何過，十九歲那年，他被老頭不聞不問地流放到異國他鄉。

    在老頭子有意的計劃裏，他算得上是苦頭吃盡，和汗不知道流了多。

    但他最終也是咬著牙沒有妥協，這才有了那自由恣睢的幾年景。

    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從來都隻相信自己，總認為大丈夫就該自擔當自全，他靳承寒既然能得了什麽樣的苦，就能配得上什麽樣的獎賞。

    但沈言渺不是。

    不是什麽所謂獎賞，是他可以窮盡所有也依然可能會失去的信仰和明。

    所以他不能不害怕，不能不惶恐！

    "沈言渺，我說過，我的命都是你的！"

    靳承寒所有的睿智和冷靜都霎時間煙消雲散，他急不可待又語無倫次地抱著，保證地道："我靳承寒就是再怎麽鐵石心腸，總不至於連自己都不放過！你給我時間，一個月，我答應你，一個月以後一定給你一個代，行不行？！"

    沈言渺幾乎被他牢牢實實地抱到痛，用力地閉了閉眼睛，任由眼淚就這麽落在他寬闊的肩膀，垂在側輕的手指下意識地微微了。

    下一秒，就拚盡所有力氣將他推開，半點留都沒有。

    "靳承寒，這麽久了，你到底能不能有一點新的說辭？！"

    沈言渺聲淚俱下地哭喊出聲，水眸圓睜地著他："命命命！我要你的命做什麽，難道我殺了你，爸爸就會回來了嗎，一切都會安然無恙嗎？！"

    不會的！

    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有些人沒有了就是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