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靳頤年被他氣得狠狠一梗，就連額上的管都霎時間漲了起來，他用力將手裏的陳木拐杖在地毯上沉沉地砸了幾下。

    接著，他氣急敗壞地吼："你就是寧願死，寧願一無所有，寧願在我麵前低聲下氣，也不肯跟離婚？！"

    "是！"

    靳承寒幾乎一秒鍾也沒有多想就口而出，那一雙幽黑的眸子裏滿是堅定不移和毅然決然，他淡漠地說："我不會走任何人的老路，更不會讓自己含恨終生！"

    老路？

    誰的老路？

    又有誰含恨終生？

    "好！很好！"

    靳頤年頓時被他氣極反笑，那一張疲憊憔悴的臉龐上看不懂什麽緒，像是恨，又像是無力。

    下一秒，他恨鐵不鋼地低吼出聲，說："既然你非要執迷不悟，那就別怪我手下無，你要是熬得過這一關，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你去了也罷，但你要是熬不過……"

    "父親盡管手就是！"

    靳頤年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靳承寒冷冷出聲打斷，他如墨般的眼眸裏沒有半點遲疑和閃躲，鎮定地繼續說："倘若我熬不過，以後任由父親差遣，絕不多言！"

    靳頤年牙關咬著無奈又重重地點了點頭，而後他抑製不住劇烈地咳嗽幾聲，轉對著候在旁邊的方管家說："吩咐下去，誰都不準留，一百鞭，一鞭都不能！"

    一百鞭？

    方管家早就看慣了他們父子水火不容，這些年來也不是第一次見靳承寒挨家法，但這一次他卻也是有點沉不住氣："老爺，這一百鞭是不是……？"

    "怎麽，你要替他求？！"

    靳頤年立即瞇起眼眸冷冷地向他瞪了過去，那一副生冷嗜的表無比駭人。

    方管家趕就噤了聲，連忙說："對不起老爺，是我多了！"

    但是這一百鞭……

    哪怕是靳家最出的保鏢罰也不過才五十鞭！

    這本就不是懲，這就是奔著要命去的啊！

    靳承寒卻依舊麵不改地微微頷了頷首，低沉的聲音裏不知道著怎麽樣的緒，他冷靜無比地說："謝過父親，若我有幸能留得這一條命，隻希父親能夠說話作數，若我留不住這一條命，還懇請父親對沈家高抬貴手！"

    畢竟那個時候，什麽威脅都算不得是威脅了！

    徹底沒有用的棋子，留在棋盤上又有什麽關係！

    靳頤年沒有正麵回答他的話，他隻是惡氣狠狠地拄著拐杖重新往床邊走去，喑啞著嗓子沉聲斥了一句："沒用的東西，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

    午後的太似乎更加炙熱灼人，燙在上火辣辣一片。

    靳承寒此時已經被人褪去了上的西裝外套，他隻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襯衫，一雙漆黑的眸子波瀾不驚，深暗似海。

    "爺，得罪了。"

    一名黑保鏢板著臉恭敬地開口，就像是什麽警鍾敲響一樣。

    靳承寒也毫沒有猶豫，他修長的雙一屈，頎長的影就筆地跪在一堆帶刺的荊棘條上。

    細小卻尖銳的芒刺，立即過西布料無不地紮進骨裏，膝蓋上頓時疼到麻木一片。

    靳承寒卻連眼睛也沒眨一下，他就好像沒有知覺一般，繼續平靜地出聲，說："我還趕時間，手吧！"

    他話音剛落，空中就是牛皮鞭簌簌利落劃過的聲音。

    下一秒，那用足了力氣的一鞭子，就這麽結結實實地落在了他寬闊似海岸的肩背上。

    隨著重重的一聲響。

    白的襯衫立即碎裂開一道，染上猩紅。

    靳承寒依舊是眉頭也沒皺一下，任由背後皮開綻，他仍是背影筆直地跪著，隻要眼眸微抬，目就是大片大片正如火如荼開著的桔梗花。

    白的，紫的，紅的。

    熱烈又純粹。

    啪——

    又是一鞭自高空落下，那鞭子宛如利刃一般從他肩膀一直蔓延到後背，迅速拖出另一路跡。

    目又驚心。

    靳承寒將拳頭握在側，是咬牙關一聲也不喊疼，還記得他第一次被請家法的時候，吳媽跟他講說。

    "爺，您千萬別跟靳老先生犯強，隻要喊個疼服個，靳老先生一定會手下留的，畢竟……"

    吳媽的話並沒有說完，但無非就是想說他畢竟是老頭子唯一的親生兒子。

    不過他這個人大概就是蠢，十九歲沒能學會的事，二十七歲他依舊是不會！

    不過，就算他喊疼又能怎麽樣呢？

    本來就是一場無妄之災。

    所以還什麽爺，靳先生就剛剛好！

    鞭子一下接一下毫不留地落在他上，額上的汗水一滴又一滴砸在地上，執刑的保鏢從兩個人到四個人。

    襯衫布料跟著鞭子幾乎被嵌進他的每一寸皮，饒是見過腥無數的保鏢也覺得無比心悸。

    "住手！都住手！"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管家突然一臉行匆匆地跑了過來，他是跟了靳頤年大半輩子的心腹，從來都唯老頭子的命是從。

    這麽多年了，靳承寒還是頭一次聽到他難得有些焦急的勸告，他苦苦勸誡說："爺，已經五十鞭了，再這麽下去您就是鐵打的子也不了，不過就是一門婚事而已，您又何必如此執著？！"

    "是他讓你來的吧？"

    靳承寒完無瑕的五上此刻蒼白一片，冷汗布，他連眼睛也沒有抬一下就隻是冷冷地問道，原本低沉磁的嗓音，此刻已經嘎難聽到了極點。

    一聲他，所指是誰幾乎不言而喻。

    隻不過。

    方管家本就不能理解他到底在堅持些什麽，這麽做本就是在自討苦吃，所以繼續說："爺，老爺從來就沒有讓您拋妻棄子的想法，說到底，左右不過隻是一個名分而已。"

    至於他心裏想這誰，念著誰，又有誰能管得了！

    幹什麽給自己弄得這一傷疤？！

    "滾開，隻剩五十鞭了，別來打擾我！"

    靳承寒嗓子裏早就腥一片，他現在就是想吼也吼不出聲音來，但那滿心滿眼的狠戾卻依舊讓人退避三分。

    "爺……"

    "滾！"

    靳承寒幽冷的眸子裏看不出一溫度，他看也懶得多看他一眼，沙啞著嗓子出聲音："你們一個個都死了，都給我打啊，還愣著做什麽？！"

    "……"

    方管家無聲地和一眾保鏢麵麵相覷之後，接著，他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轉離開。

    而樓上，靳頤年倚著拐杖站在窗戶前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這樣的結果，那一張蒼老的臉上沒有半點訝異和錯愕。

    忽而，他然地笑了笑，自顧自地低喃說："不愧是你生的好兒子，都一樣，都是來跟我討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