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不明白我為什麽非要看醫生替你換藥嗎?”
沈言渺眼眶通紅,一剪水瞳明明早就淚盈於睫,卻還是拚命不肯讓眼淚流下,逞強又固執的樣子格外惹人心疼。
緩緩地問完,也本不等靳承寒回答,就接著聲音輕地說道:“因為我害怕,我這個人不僅遲鈍,還總作繭自縛,我怕我總是什麽都不知道,怕自己還不如一個外人了解你,怕不清楚又避不開你的傷口,怕不知不覺總虧欠你更多,怕越到該離開的時候我會越是放不下……”
沈言渺越說聲音就越淺,到後麵幾乎是似有若無,又淚水沿著蒼白清瘦的臉頰劃下,然後又被狠狠地抬手抹去。
決絕又幹脆。
如果到了真正要分開的那一天,希,自己也能像現在這麽的灑。
過去看了太多公堂上方聲淚俱下的挽留,但最終大多都無疾而終。
早早就警告過自己,不論什麽時候,不論對方是什麽人,都一定不能做出那樣徒勞無功又尊嚴掃地的舉,不為別的,就單純覺得傻。
簡直是傻了。
對方的一顆心若是已經不在你上,那又豈止是幾滴眼淚和幾聲央求就能回轉心意的?
至於他們之間。
靳承寒其實說的沒錯,那一顆心或許曾經真的擁有過。
但現在,也是真的失去了。
所以兩個人分開不過是早晚的事,與其到時候再措手不及,倒不如現在就開始學著去接。
倘若真的走到盡頭時,也好不那麽難堪和狼狽。
“……”
靳承寒久久沉默著沒有說話,原本就沉的臉不僅沒有因為的話而緩和,甚至更是冷厲了許多。
他一雙幽冷的眸子死死鎖在臉上,耳畔卻翻來覆去隻縈繞著那一句“怕越到該離開的時候我會越是放不下……”
所以說了那麽多,繞了那麽遠,最後就還隻是想著離開他啊!
還說什麽對他問心有愧,難道不應該嗎?
嗬!
靳承寒不忽而冷笑一聲,笑自己到了現在竟然還存有可悲的希冀和僥幸,笑自己到現在還是會忍不住為的眼淚而容。
愚蠢又窩囊!
“沈言渺,我突然改變主意了。”
靳承寒冷峻的臉上沒有任何表,眸底寒霜一片,接著他一字一句沒有毫起伏地緩緩說道:“我好像沒有什麽耐心繼續陪你玩下去了,不如就快刀斬麻,早早了解了也好。”
他說完。
恍若心裏懸著的一塊巨石終於落下了地。
震天的一聲巨響之後,隻留下滿目瘡痍。
疼痛且荒蕪。
“……”
聞言,沈言渺先是愣了片刻,像是沒有聽清他的話一樣,而後才慢慢反應過來,牽強地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好……”
沈言渺輕輕地點了點頭,哽咽著嗓音緩緩說道:“好的……”
靳承寒對於的回答似乎沒有一意外,隻是平靜地又問了一聲:“畢竟曾經夫妻一場,沈言渺,這一場鬧劇你想以什麽樣的方式來結局?”
“都隨你。”
沈言渺低眸閃躲著不去看他,竭力佯裝出一副釋然毫不在意的樣子,又輕輕笑了笑,幹脆灑地說:“靳承寒,的確是我先對你不起,所以隻要不牽連到別人,你想怎麽樣,都隨你。”
“……”
靳承寒沒有再接話,隻是深深地看著,仿佛是此生最後一眼,一寸一寸認真刻畫著俏麗恬淡的容,生怕會忘記一樣。
許久,他才沉然出聲:“最近幾天,我都會住在南莊。”
“明白,我一會兒就收拾幾件服先回家。”
沈言渺立即善解人意地開口,接著又淡淡地說:“如果什麽時候你想好了,我隨時都有空,財產公證或者協議簽字之類的我也都會全力配合。”
然後,就互不相欠,各自解了。
甚至已經不在意靳承寒會用什麽樣極端,或者平淡的方式來結束一切。
隻知道,這一切,終歸還是要結束了!
“讓吳媽送藥過來吧。”
靳承寒也沒有半分阻攔的意思,冷漠地說完後,轉過又重新往辦公桌前走去,頎長的影一步一步走得那麽平坦無礙。
沈言渺無聲地看著他筆的背影,被夕勾勒上一層淡淡的緋,看上去就像是一場綺麗旖旎的夢,那麽虛幻又不真切。
“靳承寒——”
沈言渺也不知道自己突然是怎麽了,莫名其妙就隻想喊他一聲,喊完之後又不知道能說些什麽。
於是,隻能盯著那一抹腳步微滯的背影,前言不搭後語地說了一句:“以後千萬要記得,雙對的擺件娃娃一定不能隨便拆開,會不吉利的……”
靳承寒這一次沒有再嫌棄地說封建迷信,他什麽也沒有說,修長的雙微微滯了須臾後,就闊步走到書桌前坐下,毫沒有再理睬的意思。
“這次真的沒騙你……”
沈言渺自言自語地輕聲低喃了一句,然後苦地抿了抿,轉向著門口走去。
就這樣。
不許掉眼淚!
更不許回頭!
沈言渺在心裏拚命地警告自己,一步一步頭也不回地走出書房,又下了樓。
站在院子裏,微微仰起頭看了看即將落山的夕,依舊是彼岸花般妖冶的火燒雲染遍天際。
記得,上一次看到這樣的黃昏,還是在法國。
那個時候,靳承寒認真又堅定地跟說:“我既然選擇了跟你結婚,陪我走到最後就是你唯一的選擇。除非,有一天,我不你了。”
一時間被心跳衝昏了頭腦,於是就什麽也顧不得了,稀裏糊塗又孤注一擲地跟靳承寒保證,說信了,也認了,是懸崖也跳。
可是今天。
靳承寒似乎終於對這場鬧劇和都一樣的厭倦無比,所以他跟說:“沈言渺,早早了解了也好。”
“是很好……真的很好……”
沈言渺無聲地了瓣,有淚淌進裏鹹得發苦,忽而愴然輕笑,宛如開在夜裏的曇花。
沉寂,又轉瞬即逝。
不,就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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