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徇眼神一閃,敏銳的察覺到不對:“怎麼了?方才還好好的。”
阿姝垂首披, 又咬了咬紅, 猶豫著囁嚅道:“夫君方才的話……還要慎言。”
劉徇一愣,隨即想起方才意迷時自己口而出,未加思慮的話, 挑眉明知故問道:“我方才說了什麼?”
阿姝瞧他一眼,言又止,最后輕嘆一聲,搖頭道:“無事,是我多心了,夫君應只是戲言。”
說罷,攏了攏垂墜的烏發,喚婢子備熱水。
劉徇面漸冷下,一時有些意興闌珊。他知說的,是方才自己說的生太子之言。
那的確是一時濃心,不假思索口而出的話,若眼下要他再說一次,只怕也說不出口。他一面震驚于自己竟回下意識說出這樣的話,一面又見這般反應,不由心寒。
先前屢屢提了懷妊生子一事,只做不應,如今他都許了太子之位,非但不領,還十分清醒的提醒他慎言,可見平日里的溫順,意,也都不是發自肺腑。
婢子捧熱水巾帕,擱在架上,阿姝親尋了白日才熏過的干凈要給他后換上。
劉徇卻已經霍然起,直接擋開的手,自己胡了把,披留了句“書房暫歇,勿等”,便徑直離去。
阿姝著他快步離去的背影,有些微怔。細細思來,二人已好了許久未再臉紅過,今日陡然一變,倒教有些無措。
可方才所言,本也不錯。他分明一心要將破奴做嫡子一般教養,不過五六歲的年紀,已經請了君國學中有些名的經師來教授提點,還有樊霄來授其之,平日若得空閑,更會親自教導,宛如慈父。
明眼人皆能看出,他對破奴的教養有多看重,此時若生子,莫說太子位,便是尋常的寵,只怕也得不到多。
既如此,他何必再拿立太子這樣的話來與玩笑?大約男子于床笫間說的話,皆作不得數。
遂自嘲一笑,遣婢子給他送一碗甜素羹,便自回屋中,趁著余下的時候,也將自己的歸整起來。
……
書房中,劉徇埋首書案,將要遞送至長安的奏疏重又閱覽一遍,又將不久后啟程所攜之的詳單又核對一番,再三確定無誤,方松了口氣,漸漸緩下心神。
公務既畢,方才的煩心事便又浮上心間。他屈指以骨節輕跳的眉心,好半晌,才將目移回案上。
桌案上,除卻已涼的茶,還有一碗溫熱素羹,據婢子言,是王后吩咐送來的。方才還有些不愉,又一心皆在公務之上,腹中未,是以并未那碗羹,此刻平靜下,盯著那漸漸涼下的漆碗半晌,方覺腹中空曠,終是沒忍住,捧來飲下。
果然是甜羹。
那日他勸,莫要只顧著遮掩抹煞自己的喜好。應下,此后同食,也偶爾會庖廚另備一小碗自己的吃食,然每送至他面前的,一定都是合他心意的。
便如這碗羹,滋味清甜,甘而不膩,令他滿口余香,本有些空空的腹中頓時得了滿足。
大約也不是全沒將他放在心上的吧?
劉徇著燈臺上搖曳的燭火半晌,不由嘆自己還是著急了些,只能將滿心的疙瘩一點點平,滿是無奈的踏著星往寢房去。
臨近前,他又特在外徘徊片刻,直至面目全然恢復如初,仿佛方才未有任何不愉,方進屋去,絕口不提其他,只格外溫的攬著阿姝睡。
……
數日后,立春過,劉徇便攜阿姝自信都啟程,一路西向長安。
依朝請之例,諸侯除奉上酎金外,還需有屬臣隨行。是以此行還有季、郭瞿,甚至謝進等人同行。
一行人走得不不慢,往東去的途中,果然先經邯鄲一繞,在趙氏土地逗留。
趙祐與鄧婉自然十分喜悅,早早得到消息,便先將府中布置妥當,令阿姝與劉徇二人居府中,其余人則住邯鄲驛站。
能見兄長與大嫂,阿姝自然欣喜不已。然重回故地后,便要沿著兩年前的舊路,再去長安,又令心有不安。
漢室都城,輝煌數百年,遍地權臣富貴,當世名流,本該是天下人皆向往之地,可于,卻是說不盡的可怖回憶。
趙祐最了解妹妹,數日來,一面寬,一面親自挑了門下所養之游俠劍客十名,與同行,以備不時之需。
停留多日,正月將過,劉徇猶未,屬臣尚沉得住氣,謝進卻又不耐煩。
他為監軍二載,遠在信都,自認拋下了長安富貴,兢兢業業替天子監視劉徇,未有一日怠慢。這二年來,他送往長安的書信,多達五十余封,此番回長安,便等著得天子褒獎賞賜,即便沒有加晉爵,也該稍都城繁華富貴。偏此時長留邯鄲,著實令他不滿。
謝進起初只在驛站中發牢,過了兩日,便又沉不住氣,徑直至趙氏府中,詢問何時啟程。
劉徇本早已了他的脾,遂一如既往的悠哉含笑,尊敬有加的安一番,又故作無奈狀,指指院墻中,搖頭嘆道:“王后久不見兄長,甚是想念,我哪里能阻他們骨團聚?”
謝進心中有氣,略不滿的手捋著胡須,卻不得發作,只好冷哼一聲,斜睨他道:“大王固然為王后著想,卻也別忘了,朝祭祀乃大事,絕耽誤不得,寧可趕早至長安,也不可晚半日,進大王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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