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的同僚都認為記者在寫,提供不出信息。那個所謂的王某是虛構的。但您作為當事人,心里卻默認為,有這麼一個撒謊的學生接了采訪”
趙元立一愣。
“可您又說,每個學生都和您關系很好,這是不是矛盾了”
“還有,”李瓚下指了下旁邊的辦公桌,“趙老師,這桌子的角破損得這麼厲害,您不小心撞到過”
趙元立臉變了,說:“我該說的都說過,李警如果對我有什麼疑問,下次我親自去公安局配合調查。現在我要去上課了。”
這事不在李瓚的管轄范疇,趙元立顯然很清楚。
李瓚淡淡一笑:“打擾了,您好好上課,不要影響了心。”
他站起,頷首告辭。
李瓚沒有耽擱,馬上趕去公安局找到吳副隊長,把筆記和錄音給他:
“吳副隊,趙元立一定有所瞞。”
吳副隊聽完錄音,表卻沒有任何波瀾,說:“李瓚,昨天我跟你說過,朱亞楠上沒有任何生前造的暴力傷痕。”
“可言語暴力和神暴力也是……”
“你說的這兩種暴力方式,朱亞楠的父母承認了,說這月在家罵過孩子。他們也很后悔。”
李瓚微微擰了眉,道:“那不代表趙元立就是無辜的。趙元立對王姓學生施加過暴力,死者朱亞楠或許沒能幸免。雖然兩者目前沒有直接關系,但這條線還是要查……”
“證據呢誰看見了,聽見了趙元立跟朱亞楠的那段對話只能說語氣嚴厲了點,法律上起不了任何作用。李瓚,你沒讀過警校,不清楚凡事講證據,不能聽憑一面之詞。不講證據的后果就是執法暴力。只要沒證據,哪怕趙元立真的跟朱亞楠的死有關,法律也不會懲。”
“我懂。”李瓚靜默半刻,問道,“可沒有證據,不該去找嗎”
他說:“畢竟,證據不會自己飛過來。”
吳副隊微皺起了眼,盯著他看了會兒,說:“現在況是趙元立和朱亞楠之間沒有證據鏈。造朱亞楠死亡的就是他父母。這個案子馬上就要結案公告了。那記者是你的朋友,就請你告訴,現在的記者,總妄想通過輿論來指揮甚至控制法律和執法者,決不可能。”
李瓚眼神變了:“所以你這是在跟一個記者較勁賭氣嗎……”
“李上尉!”吳副隊忽然的一句稱呼。
他之前看這輔警不過是個溫和沒脾氣的人,可此刻,他迎著李瓚的眼神——那果然是軍人才會有的眼神,刀鋒一樣銳利無聲的眼神。
“那天在白溪見你太厲害,本來想把你挖去防大隊,結果一打聽,是個大人。能做我的頭兒了。”
李瓚冷靜看著他。
“我們系統的事,就不勞煩你費心了。不過……李上尉,你是軍校出,是不是比一般警察更明白,如何遵守和執行上級的命令
那我告訴你,這個案子,今天結案了。”
……
李瓚從院子里出來,站在路邊等紅燈。
十字路口,車流如織。
他看著高樓大廈,人來人往,卻在某一瞬間覺得眼前的景象有些虛幻,像浮現在東國沙漠之上的海市蜃樓。
路燈轉綠,李瓚沒有隨著人前進。他留在路邊,像一個異類。
好一會兒后,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宋冉的電話。
……
長江從梁城穿流而過,將這座城市一分為二。
冬春之,天寒地凍。江水青藍,江面低矮。
宋冉著兜坐在江邊的石頭上吹風,幾顆石子從后滾下來。回頭看,王翰正小心翼翼踩著陡斜的碎石朝走來。
江邊天刺眼,宋冉瞇著眼睛問他:“今天沒補課”
“請假了。”王翰到邊找了塊石頭坐下,問,“等很久了嗎”
“沒有。”宋冉拿出手機,在他面前關了機,又拿出錄音筆,拆掉了里頭的電池。
王翰看這架勢,不解:“怎麼了”
“跟你聊會兒天。”宋冉微笑,“不是記者和害人的關系,就是朋友。當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把我當朋友。”
王翰一愣,說:“是朋友。除了你,我沒敢跟任何人講這些事。我也知道你沒我的信息,不然現在同學肯定都孤立我了。”
“我也跟你講件事吧。”宋冉輕淺一笑,向青的江面,說,“知道我為什麼要幫你嗎”
王翰呆呆地搖頭。
“你知道CANDY嗎”
“當然知道。”
宋冉抬手,輕輕了他的腦袋,王翰著脖子像只小鵪鶉,眼睛疑地看著,但沒有躲。
“你就像那些我想要救下來的小孩子。”宋冉說。
王翰并不懂,但還是說:“你已經救了我。現在趙老師都不敢靠近我了。”
“或許吧。不過,我可能要被電視臺開除了。”
“為什麼”男孩驚訝又害怕,“是不是有人威脅你對了,我看到你的文章都被刪掉了。”他又氣又憤,可他有什麼力量,只能紅著眼睛,“我看到了同學的請愿書。那是假的,他們都沒有看到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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