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末春初的夜里,寒風涌。
宋冉抱著自己走在黑夜的大街上,從未覺得自己生活了二十三年的城市竟如此冰冷,枯敗,看不到一線生機。這個吃人的戰場,像極了遠在千里之外的東國戰地,殘忍,荒謬,冷漠,瘋狂。
不知道是自己病了,還是這個世界病了。
忽然停下來,扶住一棵樹,大口氣。像一個溺水的人,瘋狂呼吸著冰寒的空氣,可肺部無法接納,像要冰封炸裂。
誰來拉一把啊。
眼前一片,兩顆淚砸落下去。
冷風之中,手機響起來了。
站起掉眼淚,是李瓚。
宋冉怔愣了好一會兒,接起電話。
沒做聲。
那邊也安靜了一下,才試探著問:“宋冉”
許久沒聽見他這樣的名字,眼睛又了,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問:“你在哪兒”
不答,反問:“為什麼打電話是警察,還是朋友”
“朋友。”他說。
“我在曦晨路白橡路路口。”
……
宋冉有些累了,在馬路邊上坐下。等了沒一會兒,聽到車輛駛來的聲響。近燈刺破夜空。
這條路很僻靜,車人更。
出租車在馬路對面停下,李瓚下了車,從對面走過來。
“坐這兒不冷嗎”他問,聲音不大。
“不冷。”宋冉搖了搖頭,表有些呆滯。
李瓚在旁邊站著,低頭觀察。神空茫,很挫敗,像被人棄在街邊的小。
他上前一步在邊坐下,低聲問:“今天累壞了吧”
很平凡的一個問題,卻霎時了眼眶。
抬起頭夜空,路燈照著干枯的樹干,冬夜里沒有一顆星。
“我猜你很累,”李瓚輕聲說,“應該有很多人給你施了。”
宋冉還是沒做聲,只是一下一下揪著手指。很害怕眼淚會出來。
“不過,更多的人是支持你的。”
“全都是網友,”這下開口了,“邊的人,沒有……”
只有他來了……
宋冉想起什麼,扭頭看他:“你們領導有沒有怪你你是不是被罵慘了”
“沒有。”李瓚看著空無一人的街道,淡笑一下,說,“不過,我以為你發布那篇文章前會跟我說一聲。”
“當時太晚,沒想打擾你。”宋冉又問,“現在警方調查得怎麼樣了”
李瓚的側臉在黑暗中靜默了數秒,扭過頭看向,那雙眼睛在夜里很明亮,很安靜,說:“目前的調查,還看不出趙元立老師跟朱亞楠同學的死有直接或間接的聯系。”
他顧忌的緒,說話用詞已盡量斟酌。但宋冉還是察覺了,愣著,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表些微僵,防備起來:“你也是來勸我澄清的”
李瓚靜靜看著,沒說話。
宋冉抱住自己,低下頭拿額頭敲了敲膝蓋,突然就想哭,但抬起頭,卻是輕輕笑了一下,站起就走。
李瓚跟著起,拉住胳膊,聲音低而平:“宋冉,你這次可能有些魯莽。”
宋冉回掙他的手,沒掙開:“如果我不說話,今天傷害的就是死去的學生。昨天那麼多人侮辱死者的時候,你們干什麼了學校和教導在撒謊,那個學生已經走投無路。我必須幫他。”
“我不是說你錯。我不覺得你有錯,我甚至覺得你寫的東西非常客觀,”李瓚握著的手臂,試圖安,“可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好的目的,并不一定確保結果就是正義的。”
宋冉心深的某個點被刺痛,機械地搖頭,聲問:“結果怎麼就不對了害人是弱勢的一方,我幫他發聲,換取一個平衡平等的對話機會。哪里不對了”
“可現在的局面不平衡了。事已經演變網絡暴力。趙元立被人搜索,‘他的妻子是教育局當的’,‘他是同’,‘他的孩子是校園惡霸’,‘公安局長是他的學生’……這些謠言這些結果是你想看到的”
“但這并不是我造的!”宋冉痛徹心扉,仿佛candy事件再度上演,“我只是記錄我看到的事實,錯的是那些惡意曲解揣測、不會理思考的人。錯的是他們,不是我!”
李瓚微蹙起眉,極輕地搖了下頭,低聲問:“可你是記者,你不知道新聞傳播的力量嗎你說1,傳播會引申到10。這樣的后果誰都控制不了,包括你自己。現在所有人都認定你說的是真相,而不相信警方說的任何話。”
“不相信警方,這也怪我”
“我不是怪……”李瓚有些啞口,他靜默地看許久,終于說,“我看過尸檢報告。朱亞楠上沒有生前舊傷,不存在遭罰的可能。他手機里的視頻太短,分析不出施暴者。至于言語暴力,僅憑那段對話,證據不充分。所以我跟你說趙元立和死者之間看不到證據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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