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

  明水園的燈燭徹夜未熄，西南角這邊也並不安穩。

  沈天舒剛合小睡了一會兒，就被譚煦的敲門聲吵醒。

  「潼娘子，您醒醒，張爺爺的況不太好，已經開始便了，您趕過去看一看吧！」

  譚煦雖然鼓起勇氣敲門，但其實心裡也忍不住打鼓，也不知道這位潼娘子會不會有起床氣。

  「知道了，我馬上就去。」

  沈天舒據前世的經驗，知道後半夜說不定要忙，所以本也沒睡，此時一骨碌就翻起來，稍微整理了一下衫就打開了房門。

  譚煦趕道：「潼娘子，張爺爺大概從半個時辰前開始便，我開了個方子用了，但是似乎沒有見效，不得不來打擾您了！」

  張家跟甘躍家比鄰而居，所以早晨的時候，張爺爺也背著家人出去討了一碗米酒喝。

  老爺子今年七十五了，平時子骨一直都很朗，但再朗也架不住米酒中下的猛藥。

  沈天舒很快來到張家，檢查過老爺子的況道：「像張老爺子這樣年紀的人，脾胃本就已經羸弱不堪。如今一天腹瀉這麼多次，肯定是遭不住的。」

  一聽這話，張家長子撲通一聲跪在沈天舒面前。

  「潼娘子，求您救救我爹吧！您的大恩大德，我們張家沒齒難忘！」

  沈天舒見狀，立刻側過子，躲開了他的這一跪。

  「張大叔，你快別這樣，趕起來。」譚煦見狀趕上前去扶，「潼娘子這個時候還主來給大家看病，就足以說明的人品，難道會見死不救麼？

  「但是也得把醜話說在前面，老爺子這個歲數，這個況，若是當真有個什麼萬一，也著實不能怪大夫不盡力不是？」

  「是，是，我知道。」張大叔抹了把眼淚道。

  「張大叔，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的。」沈天舒道，「不過想要治老爺子的病，可能還需要家裡人提供一樣東西。」

  「不知潼娘子需要什麼？」

  張大叔聞言心裡咯噔一下，自家窮得叮噹響，哪裡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啊！

  「我需要一些健康之人的頭髮。」沈天舒語出驚人道。

  「頭髮？」張大叔聞言一愣，又看看沈天舒戴著面的樣子，有些慌地問，「難道潼娘子竟是巫醫？」

  「休得胡言！」謝延一聽這話，登時怒喝一聲，瞬間手都已經按在腰間的刀把上。

  譚煦也被張大叔的口不擇言下出一聲冷汗，趕替他解釋道：「這位兄弟，張大叔也是關心則，沒有別的意思，還原諒則個。

  前朝盛行巫醫，但本朝因為皇宮曾出過巫醫利用魘謀害皇帝之事，所以一時間巫醫就了過街老鼠。

  當年抓的抓，殺的殺，全國上下的巫醫幾乎被一網打盡。

  自那之後，巫醫就了大齊的忌。

  如今近百年過去了，民間一些地方又漸漸開始有巫醫活，替人看病驅邪。

  但這都是私下裡進行的，絕不敢擺在檯面上說。

  張大叔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又是賠罪又是認錯，但還是對沈天舒的要求十分不解。

  「譚大夫可知道人發藥？」沈天舒問譚煦。

  「肘後備急方中有所記載，燒發，水調服一錢匕，日三服，治黃疸。」譚煦知道人發藥，但卻不明白這與給張老爺子治病有什麼關係。

  「譚大夫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沈天舒道

  ，「頭髮、敗棕、陳蓮蓬，並燒灰，等分。每服三錢，木香湯下，可治諸竅出。

  「如今大半夜的，難尋材料，故問親屬可願意提供人發。」

  「願意願意！別說是頭髮了，只要能救我爹，要我的都行！」

  張大叔這才明白，原來頭髮居然還是藥材，能給老爺子止，立刻滿口答應。

  他一把抓起針線笸籮里的剪子，「咔嚓」一聲就把自己的頭髮齊肩剪斷，遞到沈天舒面前還說：「潼娘子這些夠麼？若是不夠，我去把兄弟們都過來。」

  「應該夠了。」沈天舒片刻都沒耽擱，帶著頭髮回到譚家老屋，這東西還需要經過炮製才能使用。

  「謝延，你弄點鹼水把這些頭髮清洗乾淨，然後乾，再人給我準備些東西……」

  沈天舒一聲吩咐，謝延很快就把事都辦好了。

  譚煦從未見過炮製人發藥的，這會兒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沈天舒的一舉一。

  只見沈天舒將洗淨弄乾的頭髮放一口大鍋之中，在上面再蓋上一口小鍋。

  兩鍋接合的隙用鹽泥封死，在小鍋底部一張白紙，下放用武火加熱，直到上方白紙呈焦黃立刻離火。

  將鍋放到一旁晾涼的時候，沈天舒又在火上架起一口鐵鍋，取了蒼朮和白朮，準備開始炒炭。

  譚煦一拍腦門道：「潼娘子這是要製備炭藥？」 (5,0);

  「正是。」沈天舒沒想到譚煦居然知道炭藥，頗有些意外，「沒想到譚大夫這麼博聞強識，竟連炭藥也知道。」

  炭藥的使用自古就有使用，但是流傳下來的記載很。

  即便有，也多語焉不詳，不知其製備方法。

  所以即使是大夫，知道炭藥的人也不多，會用的就更加麟角。

  沈天舒之所以會用炭藥，還是因為祖父姜濉曾經據幾本古籍中拼湊的容，加上反覆試驗，最終功地做出了炭藥。

  後來姜濉還將其細化出炒炭、燜炭、燙炭等多種製備方法，用到了治病救人當中。

  譚煦一臉愧地說：「潼娘子這話真是折煞我了，我曾有幸拜讀過姜神醫的一本醫案，在其中看到過有關炭藥的記載。

  「但是姜神醫在醫案中也著重提醒，炭藥的製備火候最為關鍵，所以我從未敢隨意嘗試過，沒想到潼娘子不但會用人發，竟還會炒炭……

  「在潼娘子面前，譚某的醫簡直宛如牙牙學語的孩，不值一提。」

  「譚大夫倒也不必妄自菲薄。」沈天舒很快炒好蒼朮和白朮，將其放在一旁備用。

  而此時，剛才的鍋已經涼，沈天舒上前剝開鹽泥，掀開了上面的小鍋。

  譚煦跟謝延全都好奇地看向鍋。

  原本放進去的頭髮，此時早已看不出之前的模樣，變烏黑亮的塊狀，表面還有許多細孔。

  若不是先前親眼看著頭髮鍋，譚煦肯定以為鍋里這玩意兒是灶坑剛掏出來的煤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