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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飯，沈仲磊將安頓其他人的差事給同知蔣弘，自己陪著厲子安和范昱如回了知府府邸。

  三人先後落座，下人奉上茶水之後便識趣地離開，走前還關上了房門。

  范昱如見沈仲磊一臉拘束忐忑的樣子，便率先開口問：「沈大人，上次的事可審出眉目了？」

  沈仲磊一直沒有提這件事，就是怕在厲子安面前給范昱如惹麻煩。

  他原本還想著，回頭私下找個機會謝一下范公子，當初真是幫了大忙，不然他別說考績升遷了，一個弄不好，頭頂的烏紗帽都得丟了。

  此時聽范昱如這麼說，沈仲磊立刻道：「花神節的時候，當真是太謝范公子了！」

  「若非范公子出手相助，我在祈儀式上出醜倒也罷了，若是影響到整個兒永州府周邊農戶今年的田地收，那我可真是承擔不起啊！」

  厲子安原本只在一旁靜靜地喝茶，本沒有參與聊天的意思，但是聽了沈仲磊這話，他卻突然來了興趣。

  「沒想到沈大人還重視祈儀式的。」

  「讓世子爺見笑了。」沈仲磊道，「其實，微臣雖然是科舉出，卻也並非迂腐之人，但是微臣上任後，曾查過往年的府志，橫向對比過幾個天氣、雨水各種況都差不多的年份，其中有一年，祈儀式當天下雨，老百姓認為不吉，而當年的田地產量，就比其他年份了近兩。」

  「所以沈大人覺得，祈儀式失敗，影響了當年的田產？」

  沈仲磊卻搖頭道：「微臣不信，但是老百姓信，那些常年在田裡做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戶們信。

  「許多農戶都沒有讀過書，不識字，他們只有淳樸簡單的和信仰。

  「也許在世子爺和微臣眼中，將一年的收全部寄托在一個儀式上，著實有些荒唐和兒戲。

  「但是對老百姓來說，那是他們一年的期盼和指。如果當天順利，帶來的好心就可以貫穿年初直到年尾。

  「同樣，如果當天不順利，那麼沮喪的心也會被他們帶到生活的每一天。

  「心雖然不會影響莊稼的生長，卻可以改變一個人對待莊稼的態度，也許連他們自己都沒有察覺，但是時間長了，潛移默化，帶來的改變卻是巨大的。從心裡放棄了自己土地的人，土地就會給他最直接的教訓。」

  「湖廣雖然不比江南自古魚米之鄉的名氣大，但是近些年，其實京城乃至於江南，都需要湖廣供應糧食，所以也有了湖廣，天下足的說法。

  「微臣為一方父母，自然也希當地田地收，百姓富足，所以無論祈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只要有效果，微臣就願意認真對待。」

  沈仲磊的這番話，著實讓厲子安對他刮目相看。

  大齊自上而下，都十分重視讀書。

  為世子爺，厲子安自不但讀經史子集，瑞親王還給他請過西洋先生，讓他接到許多不同的文化和視角。

  但是萬萬沒想到，通過科舉仕的沈仲磊思想居然也這樣開放，甚至有許多觀點與他不謀而合。

  厲子安饒有興趣地問：「沈大人以前也曾請過西洋的先生麼？」

  「微臣雖然家境尚可，但也只是按部就班地去書院讀書，並未請過西洋先生，相的人中也未聽說過請洋先生的。」

  「你剛才那些話，都是自己想出來的？」

  「是，都是微臣閒暇時候自己瞎琢磨的。」

  說到這兒，沈仲磊不由想起自己剛到永州府那兩年，當時許氏還不似現在這般，將後宅打理得一切妥帖，不讓他半點兒心，他也著實是將全部經歷都撲在衙門的工作上。

  哪像現在這樣，整日裡家宅不寧，時不時要牽扯他的力。

  「那之前在祈儀式上搞破壞的，究竟是什麼人？」厲子安對沈仲磊觀大好，對這件事兒也來了興趣。

  沈仲磊卻被問得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

  「沈大人，您但說無妨。」范昱如看出沈仲磊的糾結，笑著提點他道。

  「若是不出意外，應該是襄府知府盛志杉的所為。」

  「襄府？」厲子安有些想不通，「沈大人跟襄府知府有過節？」

  沈仲磊苦笑搖頭道：「哪裡有什麼過節，我們甚至都並不相識。」

  范昱如卻立刻明白過來，道：「今年剛好是朝廷考核員的年份，沈大人在永州府任職第六年，盛大人今年是第九年，理論上都可以調任升遷了。

  「永州和襄雖然離得遠，但卻都在咱們湖廣境，二人誰的考績更好，誰就更有可能得到這個機會……」

  這麼一說，厲子安就明白過來了。

  而且范昱如沒有提到的是，盛志杉之所以出此下策，也是因為，京中那邊有消息傳來，今年有一位老臣打算致仕，回鄉養老，而升遷接替他的人選也早有定數。

  這樣一來，京中就會有一個不錯的職位空缺。 (5,0);

  而這個位置，不高不低，正是他們這些已經外放做的人踮起腳尖兒就有可能夠得著的。

  之前沈家送信過來，讓沈仲磊今年小心謹慎，好好表現，說家裡託了關係，只要他考績是優，就有可能個更進一步，說的便是這個位置。

  但是這樣一個好位置即將空缺，不可能只有沈家人得到消息，其他人自然也是看在眼裡的，饞在心裡。

  只不過沈仲磊是把勁兒用在做實事上，想著如何讓自己做得更好。

  盛志杉卻滿腦子見不得人的算計，只想著如何把強有力的競爭對手拉下馬，從而讓自己上位。

  「襄府是麼？」厲子安點點頭，「我知道了。」

  沈仲磊聞言，心臟狂跳。

  世子爺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要幫他出頭的意思麼？

  不可能，他跟厲子安毫無。

  盛志杉和他誰能夠更進一步，實際上也與厲子安無關，他完全沒有理由做這樣的事。

  難道，世子爺是想拉攏自己，然後將自己作為他安在京中的棋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