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兩天早上,梅惠來喊起床吃早餐都發現趴在桌子上睡著。
午飯后,梅惠沒讓練琴,給了兩張甜品店的劵,是學生家長送的。
駱悅人下午跟朋友出門逛逛。
惺惺相惜說起來簡單,好學生之間的暗暗較勁,讓彼此除了浮于表面的客氣寒暄,很難發展私甚篤的親好友。
江瑤假期出門旅游了,駱悅人翻著手機,半天沒想到其他合適的人。
最后約了正讀高一的表妹璐璐。
永明巷離這邊有點遠,駱悅人先到,在甜品店等了半個小時,接到璐璐要放鴿子的電話。
“真的不好意思啊悅人,我男朋友忽然說要來找我,我下次再陪你,你不會生氣的啊。”
沒有生氣,駱悅人只是很震驚。
“你哪來的男朋友啊?”
璐璐小兩歲,不是才剛上高一麼。
電話里,璐璐嘿嘿笑,聲音爽朗又帶著點難為:“就,就軍訓那會兒看對眼了嘛,就在一起啦,以后有機會讓你見見啊。”
那種震驚在放大。
駱悅人:“你們認識一個月都不到,就談嗎?會不會太草率了?”
年紀上,駱悅人是姐姐,但上卻是璐璐更早一點。
“一見鐘嘛,不就是這樣,而且你不管認識誰都是要從陌生開始的呀,草率是有點草率啊,但是沖才浪漫,沖才是青春,等以后年紀大了,要相親要結婚,想草率都草率不了。”
璐璐說這些話的時候,駱悅人隔窗著對街。
那是一家門臉很闊的保齡球館,上下兩層,棕與綠的店牌,右下角印著暗金的小而張揚的名字。
FLIPPED.
是flip的過去分詞和過去式,可譯作輕擲,快速翻轉。
又或者,怦然心。
一輛黑的GMC停在保齡球館門口,梁空套一件黑帽衫從車里下來,街邊風大,將他頭發吹得蓬蓬的,他手抓了抓,臉上的表還是那種不羈冷淡,好像不管看什麼都嫌棄得不行。
很快有一個穿白涂T,將臟辮扎一束的男生從館里出來迎他,兩人擊了一下拳,在路邊煙,煙霧飄散,又來一個生,直直撲進臟辮男生的懷里,踮腳往他臉上親。
他們碾滅煙,一起進去。
耳邊的聲音忽然放大,璐璐喊著:“悅人,你在聽嗎?”
駱悅人回神:“在。”
璐璐嘆一聲說:“反正姑姑把你管得太嚴了,剛好你也乖,我說這個你也許不能理解,因為你習慣考慮謹慎,永遠只做父母告訴你對的事,家長肯定會說早是不對的啊,但實際上,也很正常,犯點錯,出點格,不就是年輕人的特權嗎?我是相信你才跟你說的啊,你一定幫我保啊。”
駱悅人開始聽得云里霧里,一會兒覺得好像有道理,一會兒又覺得跟自己所到的教育完全相悖。
最后才懂,原來璐璐是希保。
“我不會跟別人講的。”
通話結束,低頭看著桌上的甜品,好像這句話,也有誰對說過。
在瀾中的育活室,柜式空調送著冷氣,從他手機里確切知道那些難堪的事,面不好。
他沒有說一句毫無意義的空泛安,他只是說:他不會跟別人講的。
不讓更多的人知道,好像是僅剩的可維護的面。
梁空是唯一的知者。
出了育活室,他還回答了的問題。
“正常生活,做你想做的事,既定事實,你摻和不進去,也改變不了什麼。”
那時,還覺得這人說話太輕飄飄了。
這會才若有頓悟。
避重就輕的道理之所以行之有效,是因為一個人的力量太渺小了,無法翻山越嶺,無法渡海填江,甚至于,無法改變另一個人虛無縹緲的意志。
駱悅人忽然有點羨慕梁空。
他的世界里,有從沒有清醒果決和肆意熱烈。
或許,還有再也不會在旁邊讀稿的裴思禹。
后來想想,那天,真瘋狂啊。
一念而起的反叛念頭,就像在紙上用黑線圈住螞蟻,信息素失靈,角無法再知外界環境,那只小小的螞蟻進退維谷,困死當中,其實黑線之外并沒什麼危險。
只要邁出一步,就會突破……
譬如,魂分離一般走進那家FLIPPED的保齡球館,站到了梁空面前,問出那麼傻氣的話。
“你之前說追我是真的嗎?”
他是四月跟人打賭說要追的,而現在節氣近寒,過了一整個夏天。
梁空弓著背,提球的手上帶著黑的運護腕,襯得腕骨冷白又嶙峋。
聞聲,扭頭看一眼。
力的保齡球碌碌向前滾進,擊倒大部分球瓶,發出一片沉悶聲響,兩秒后,顯示屏上應聲出現紅記分符號。
發完球,他直起,形俊拔修長,站著不說話都是一種無形迫,他看著,甩了甩方才送球的手指,隨后角不羈一彎。
“行啊,你來吧。”
該如何形容朝梁空邁近的那一步?
人與空間極不匹配的的曠冷場所,合木地板散發著球道油特殊而淺淡的氣味,中央空調疾送冷風,出風口上的紅帶順風往下抖擺,有種急劇下墜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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