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燒著地龍，燃著炭爐，溫暖如春。陸漫穿著薄薄的襖，坐在炕上給薑悅講著故事。    悅兒懷裏抱著豌豆黃，聽完了一遍《紅帽》，又嚷道，“還要帽帽。”又惡狠狠地，“打，打，打壞壞……”    “換一個吧，娘還會講很多呢。”陸漫商量道。    “不，帽帽，喜歡。”悅兒堅定地搖頭，又威脅娘親道，“找太太。”    陸漫用食指點了點的腦袋，又講了幾遍《紅帽》，直到薑玖來了才停下。    吃晌飯的時候，柳春突然回來了。他穿著嶄新的戎裝，咧著呲著牙，狀態比往日回來時神得多。    是薑展唯派他回來報信，謝家軍已於昨下晌到了距京城兩百多裏的昌城城外。冬月十一，也就是後下晌大軍就會到達京郊，並在那裏安營紮寨，十二上午進京。    想到就快見到日思夜想的哥哥了，薑展魁兄妹高興得尖著跳起來。薑悅也搞懂了，知道爹爹快回來了，也跟著跳了跳，隻不過腳離不開地麵，看著就是肚皮了，屁蹲了蹲。    陸漫又問道，“三爺傷沒有？陸放榮好不好？”    對於那個男人，陸漫實在不出“爹”。不過當著長公主等長輩，還有外人的麵，還是不敢這麽放肆。    柳春笑道，“三爺了點傷，不過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陸將軍不太好，大了重傷，到現在走路還不利索。聽三爺把自己手裏的黃克來全用在他上，才算保住了他的那條。”    陸漫點頭。知道陸放榮沒死，又開始討厭他了。還沒辦法，人就是這麽矛盾。    柳春又道，“陸將軍因為了傷不能騎馬，是坐馬車回來的。那不可能跟著謝大帥和三爺一起進京，在大軍進京後，他會坐車直接回陸家。”    陸漫賞了柳春二十兩銀子，讓綠綾領著他去外院找明叔，喝了酒就趕回去歇息。他應該是半夜就快馬加鞭往回趕，冰雪地的，也夠辛苦了。不過，他這次回來，就不需要再回營去跟薑展唯匯合了。    陸漫不敢馬上去告訴長公主，怕晌覺睡不好，倒是讓人去榆青院告訴了何氏。何氏喜得一下忘了跟兒的不愉快，冒雪來了東輝院。    薑展魁和薑玖都不睡覺，跟陸漫一起在房東側屋話。陸漫的心雖然有些矛盾，但還是高興大於惶恐。畢竟那個男人平平安安回來了。當初他帶著不功便仁的淩雲壯誌去打仗，蒼有眼，他到底活著回來了，還實現了他的遠大理想——功名就。    等到未時末，陸漫才帶著薑玖和薑悅，還有何氏，以及一貓二狗一起去了鶴鳴堂。人坐轎子，貓狗則在雪地裏撒歡打滾，撒落一路的笑聲。    一到了正院的遊廊裏，薑悅就從李媽媽的懷裏下來，踉蹌著向上房門跑去，邊跑邊大著嗓門道，“太太，太太，爹爹回，爹爹回……”    的一嗓子，立即把沉寂的院子得喧囂起來。

    著脖子打瞌睡的鳥兒唧唧喳喳起來，在院子裏掃雪的下人們都直起，喜笑開著“恭喜三，恭喜悅姐兒”。    妮子進了廳屋，繼續大著，長公主被人扶著迎出來，問道，“是真的嗎？哪一？”    大軍開始返程的時候，謝大帥每五就會派人進京向皇上稟報一次大軍走到哪裏，所以他們大概都知道大軍的向。現在聽他們馬上要回來了，喜悅之又不一樣。    陸漫笑著把柳春的話了。    長公主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離開了兩年，展唯終於要回來了。”又對下人道，“讓廚房多加些菜，請親家姑太太母子，展唯媳婦幾人在這裏吃飯，也給下人開幾桌，主子、下人都樂嗬樂嗬。”    老駙馬的張了張，很想一個庶子，回來又怎樣。但這些長亭時時都在跟他念叨，不能再罵唯唯，唯唯不僅打跑了韃子，還為這個家繼續繁盛做了大貢獻，將來也會是這個家強有力的助力。雖然他的腦子不靈，但還是希家裏繁盛，想兒孫們多個助力。所以，很聰明地沒有討恨的話。    他手對薑悅笑道，“重孫孫，走，跟太爺爺玩去。”    薑展唯這個月十二要進京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越過飛雪狂風，迅速傳到長公主府的每一角落。在家的主子們都來了鶴鳴堂，家令等屬，還有麵的下人，也來鶴鳴堂恭賀長公主，給老人家磕頭。    第一個跑來恭賀的是薑展昆。前些日子他已經被安排去大理寺當了一名司務，雖然是個八品，但部門不錯，後臺又，以後肯定會芝麻開花節節高。因為最近朝中上下都在忙著迎接謝家軍的回歸，他臘月初才會去衙裏應卯。    薑展昆跑得鼻尖上都出了汗。給長公主作了個長揖，誇張地笑道，“恭喜祖母，賀喜祖母，您老人家的英雄孫子就要回來了。討賞，討賞。”    長公主被逗得大樂，笑道，“去，拿十兩銀子賞這甜腳快的猴兒。”    錢嬤嬤湊趣地拿了一錠十兩的銀子出來，薑展昆猴急地揣進懷裏。    逗得眾人一陣大笑。    接著，他又給陸漫作揖道喜。    陸漫笑著起屈膝道，“同喜，同喜。”    薑展昆為人事極活絡，江氏的子也討人喜歡，陸漫現在跟他們兩口子的關係相得還不錯。    鶴鳴堂一直熱熱鬧鬧，鬧到吃了晚飯，眾人又陪著長公主笑一陣，才各自散去。    垂花門外，停著許多轎。    雪已經停了，寒風肅肅，銀輝冷清，滿眼白茫茫一片。    幾頂轎把陸漫幾人送回東輝院，另兩頂轎再繼續把何氏母子送去青榆院。    何承讓抬轎的婆子停下，他下來悄聲問陸漫道，“柳春沒那個人現在怎樣？”    陸漫低聲道，“沒死，了重傷，現在走路還不利索。這就是好人不長命，禍害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