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的咖啡跟簽名。”慕清遠坐到他邊,微微一笑。
“不用客氣,慕先生。”雅文雖然有點奇怪他為什麽要自己的簽名,但沒有問出來。
“我很喜歡你的表演,沒見過我這麽大齡的?最喜歡的是《春江花夜》,很後悔兩年前在杉磯公演的時候沒有去現場看,認識得太晚了。”他話語裏的憾很明顯,但那句認識的太晚總讓雅文有幾分異樣的覺。
不過麵對這樣一位大齡的“”,雅文難免有些赫然,畢竟對方是一位年紀可以做他父親的長輩,雖然在各地公演時也常得長輩的稱讚,可慕清遠和那些老師還是不太一樣,他也說不清為什麽。
“你心地很好,願意幫助素不相識的人。”慕清遠看著他,深沉的目溫和甚至過分的親切:“你和雨喬結婚一年多了?”
“是。”雅文應了一聲,他並不擅長和長輩談。
兩個孩子打打鬧鬧地在花園裏追著跑,但是慕清遠還是坐在雅文邊,並沒有走開。
雅文不曉得他為什麽喜歡和自己談話,通常別人都不願和他太久地待在一起。
“你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練舞了嗎?是怎麽想要跳舞的,因為家人說你有天賦?練舞很苦嗎?”慕清遠仿佛對雅文的過去很興趣:“你的家人呢,他們都和你住在一起?”
雅文怔了一下,搖了搖頭:“我沒有家人,我是孤兒。”
提起家人的時候,他看著遠,記不清母親的臉,隻有模糊地彈鋼琴的印象。
他沒有注意到慕清遠因他的回答倏然蒼白的臉。
“你……沒有家人?”慕清遠幾乎不敢置信。
雅文搖搖頭,“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後來我就被送到福利院,那年我五歲。”
“那你就在孤兒院長大,也沒有人照顧你?”慕清遠的聲音有些急,令雅文訝異地看他。
他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勉強一笑:“我以為像你這樣的年紀,父母必定還建在。”
雅文淡淡一笑:“我沒見過我的父親,也不知道他什麽,被送到福利院的時候,隻有母親留下的一些東西和我的份證明。”
慕清遠心口大痛,竭力鎮定問:“那沒有家庭領養你嗎,你這樣可的孩子……”
“我小時就很叛逆,也不想離開福利院去陌生的環境,有過一兩次機會的,可都給我鬧沒了,老師還很生氣地罵我不乖,現在懂事了回想起來,老師其實是為我好。”雅文淡淡悵然的聲音。
慕清遠聽得心酸,忍住緒問:“你對母親還有印象嗎?”
雅文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很模糊很淡的影子,隻是一個人纖瘦的背影坐在鋼琴下:“我隻記得彈鋼琴的樣子,小時候,經常坐在窗邊彈琴給我聽,還會對我微笑。”
他的聲音有些迷離,腦海裏模糊地回想起母親的樣子,始終隻是一副模糊的畫麵,什麽都記不清了。
慕清遠看著他茫然的麵容,眼眶泛熱。
“你知道的名字嗎?”他啞聲問。
雅文點點頭,“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傅慧平。”
慕清遠口一痛:“所以給你起名傅雅文?”
“大概是吧。”雅文的神有些清冷的溫,“我想一定希我懂禮貌一些,為一個溫文爾雅的人,才給我起名雅文。”
“你會想你的父親嗎,有沒有找過他?”
雅文輕輕蹙眉,搖了搖頭:“他什麽都沒留下給我和我的母親,我想我大概是不能被生下來的那種孩子,才使母親跟家裏斷絕關係,沒有名分,淒慘潦倒地死去。”
“雅文。”雙手忽然被握住,雅文訝然地看著慕清遠有些蒼白的臉。
“慕先生,你怎麽了,不舒服嗎?”他有些擔心地看他。
慕清遠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隻能點點頭:“我好像有些頭暈,麻煩你扶我進屋。”
雅文上在花園裏跑著玩的孩子,扶著慕清遠進了屋。
雅文並不喜歡和蒙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很拘謹很不自在。
蒙廣生問起他雨喬最近的況,他還沒回答,雨喬就嗔地嚷起來:
“爸,我就坐在這裏,還有什麽可問的?”
蒙廣生看神的樣子,笑著搖搖頭,“我不是要問你,我是要問雅文,你不客觀。”
“雨喬有按時吃藥,也定期回醫院複診。”雅文看著雨喬說。
蒙廣生點點頭:“雅文你要多照顧,如果有什麽頭痛,一定要馬上給顧醫生打電話。”
“是,爸,我記住了。”雅文回應他。
“讓雨喬搬回家裏住不好嗎?給他照顧,我不放心。”蕓彬忍不住說,冷冷的視線投向雅文。
蒙廣生皺了皺眉:“你不是已經派何姨過去,還有什麽不放心。”蕓彬對雅文的厭惡,真的令他無可奈何。
蕓彬挑了挑眉:“他那種工作早出晚歸都不定時,忙起來可以人都見不到,你安心把兒托付給他?車禍都出了,還不清醒。”
“蕓彬。”蒙廣生有些忍無可忍,話裏有話的意思實在太過分,而且這種話不應該在雨喬麵前講,飯桌上還有自己的老友慕清遠。
雨喬因母親的話而心驚,什麽車禍都出了,難道自己的車禍還有什麽別的原因?
疑的視線到雅文臉上,慕清遠卻忽然說話了:
“車禍時雅文也了傷,現在全好了嗎?”
雅文怔了一下,抬頭看他,慕清遠溫和的眼睛看著他,寫著真實的關切。
蒙廣生接著他的話說:“是啊,雅文那時也傷得很重,現在應該在做複健治療吧,會影響到跳舞嗎?”
“現在醫生也不能肯定地說,得看複健的況。”雅文平靜的聲音,令室繃的氣氛放鬆了幾分。
蒙廣生看看雅文:“你不需要在意你嶽母的話,總是小題大做,複健治療好好聽醫生的,如果將來有什麽問題,我們可以再找專家評估一下。”
雅文點了點頭:“謝謝爸關心。”
蒙廣生見他沒有和蕓彬一般見識,心裏又滿意了幾分。
一餐食不甘味的飯吃完的時候,雅文鬆了口氣,卻沒注意到對麵慕清遠對他的注視。
離開蒙家時,慕清遠遞給雅文一張名片。
麵對雅文訝然的目,中年人慈的視線著他:
“雅文,再過幾天我要回國了,很高興認識你。也許你覺得冒昧,不過我真的很喜歡你這個孩子。將來如果你有什麽事需要幫忙,可以找我,也歡迎你和雨喬來我的葡萄園玩。還有,等你有了新作品,記得跟我說,下一次我一定要去現場看表演,因為我真的很喜歡看你跳舞。”
這是雅文第一次得到一位長輩的關切,從他誠懇的言語裏,他知道慕清遠是發自心的關心他,而不是有什麽別的意圖。
他收好名片,謝過慕清遠,慕清遠握著他的手,似乎一直舍不得放開。
這時雨喬也走出來,他們告了別,便離開了蒙家。
這晚雨喬回到了自己的臥室,沒有和雅文睡在一起。
雅文知道不願和自己相,上一次麵對這樣的形時,雨喬和他冷戰了很久,這一次,至沒有說出傷人的話,他是不是該慶幸。雅文苦地搖搖頭,聽著窗外的雨聲,讓自己不要胡思想,安靜睡覺。
對失眠這件事,他有很深的悟,也不想一再去回味,醫生對他說過,如果放空思緒,可以幫助他快些睡。很多時候思想都是他的敵人。
另一間房裏,雨喬睡得並不安穩,似乎知道自己在做夢。
夢境裏是一片荒野,一個人在跑啊跑啊。
跑得很累,但就是不能停下,因為後一直有火焰焦灼的味道,令覺得如果停下來,自己會被那火燒到。
奔跑的腳下忽然踩到什麽,整個人不穩地摔下去,狠狠墜落坡穀。
那顛簸的覺真實得可怕,就好像被夾在什麽東西裏不住地翻滾。
口窒息,上都是強烈的痛楚,覺得自己快死了,而那可怕的煙霧已經熏過來。
“啊,不要!”尖著,想要掙紮,但是越猛烈的掙紮,就被囚住得越,似乎看清了,自己是陷在一輛變形的車廂裏。
“救救我,誰來救救我,不要,不要……”
尖著,朦朧間聽到有人喚的名字,
“雨喬……雨喬……”
那聲音似曾相識。
接著,被搖醒了,朦朧地睜開眼,發覺自己隻是在臥室的床上,橘的燈被點亮,周圍很安靜,窗外還有雨聲,並不是惡夢裏的景。雅文深邃的黑眸正著,充滿了擔憂。
“我……”幹的聲音響起來,還有些驚懼不安。
“你在做惡夢,現在沒事了……”雅文輕拍後背,呼吸和一樣有些起伏,似乎是匆匆跑過來的。
“雅文……”雨喬脆弱地喚他,下意識地抓他後背,投在他懷裏,想要他上的溫暖,讓它們來驅散的驚懼。
雅文著後背,舒緩的緒,見慢慢地鎮定下來。
“雅文,那夢境好可怕。”
“我知道,噓,現在不要再想了。”
“你聽到我的聲了嗎?”雨喬怔怔地問他。
雅文低頭看,著臉龐,低聲說:“是的,我聽到你在。”
“所以你就從房間裏跑過來,你還關心我,我對你生氣……”雨喬有些語無倫次,漉漉的眼睛隻看著他。
雅文凝視,安的吻上額頭:“現在不要怕了,我就在這裏。”
雨喬一下地擁住他,雙手抓著他腰間,埋在他膛問:“雅文,你還有沒有事瞞著我?如果有,全部告訴我,我可以承,但是不想你再有瞞。”
雅文心底,托起的臉龐,在燈下凝視。
那張的臉龐,還帶著驚懼後的蒼白,看上去那麽脆弱無助。
又能承多往事?
他和之間所有的煎熬折磨,無非是更多傷害罷了。
他擁住,下頜挲著發,隻低聲道:“沒有了,再沒有別的事瞞著你。”
“你保證?”雨喬抬眼,凝視他。
雅文牽過的手,放在心口:“我保證。”
雨喬放心了,投到他懷裏,舒了口氣,貪起他的溫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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