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生氣晉北黎家對親媽做的那些事兒，也生氣自己的姥爺寵妾滅妻，睡了自己的姨姥姥，還把自己的親媽氣的離家出走斷絕關係，但是這個並不代表這個仇恨就要一直一直持續到下半輩子。

這些年，這位親外公的表現已經是可圈可點，雖然沒有明著找秦六月，可是時不時送來的小禮，擺明了都是給兩個孩子們的。

仔細想想，他都這個歲數了，確實也折騰不了。

算了，這個事早晚都要說開，乾脆這次就一次的說開了吧。

秦六月一邊往裏走一邊心裏琢磨著這個事。

宗銘皓陪著秦六月一起進了房間，一進門，就看到幾個醫生護士正在做檢查。

旁邊的儀上正在滴滴的工作著，平穩的心跳線，讓秦六月也鬆口氣。

只要沒有生命危險那就好。

這個歲數的人，說實話，摔一跤的危險可是很大的。

小屁孩們摔上十次都沒事兒，但是上了歲數的老人，有時候摔一跤就是真的致命的。

一會兒功夫，醫生護士都檢查完了，這才過來跟秦六月和宗銘皓打招呼，彙報了一下檢查的況。

確定黎老先生沒事之後，秦六月這才點點頭說道：「辛苦大家了。」

宗銘皓也說道：「這裏給我們就好，麻煩了。」

醫生護士們魚貫而出，房間里只剩下了他們三個人。

黎老先生看到秦六月過來看自己，激的當場就要從床上坐起來。

宗銘皓眼疾手快，趕拿了枕頭墊在了黎老先生的腰后，讓他舒服一點。

「六月……」黎老先生雙眼帶著明顯的不安和不知所措，就那麼看著自己唯一的外孫，話到邊，卻只喚了對方的名字。

秦六月在心底輕嘆一聲，真是無奈啊！

有些事，果然是逃避不得的。

宗銘皓擔心的看了一眼秦六月，秦六月卻是沖著宗銘皓微微搖搖頭，從旁邊拉過了椅子，坐在了一邊，就那麼看著黎老先生說道：「歲數大了，就該惜著自己的。有些事，就讓別人做好了。」

這是秦六月第一次對黎老先生說出這麼發自肺腑的關切的話語。

黎老先生一瞬間熱淚盈眶，抖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堂堂一個老學者老專家，此時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宗銘皓嘆息一聲，離開了房間，讓他們祖孫好好的聊聊吧。

「對不起。」黎老先生肚子裏的那麼多話，翻來覆去，卻只剩下了這最後的三個字。

秦六月扯扯角：「這句話，你說了很多遍了。」

「我知道，可是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黎老先生也乾脆，說道：「我對不起你媽媽，對不起你。」

「沒有，您沒有對不起我。」秦六月搖搖頭：「如果沒有我媽當初的離家出走，或許就沒有我。所以，這大概就是因果關係吧。我知道您要說什麼，其實，您不用說了，過去的事，就讓他們過去吧！當年的那些人，鬧鬧騰騰的，最後也都沒剩下。不管是我的親姥姥，還是我的母親，還是我的姨姥姥，還是我的小姨，們都已經不在了。所有的恩恩怨怨也該隨著們的離去而消散了。您不必有任何思想顧慮，一切都過去了。」

「那你，你肯原諒我了嗎？」黎老先生像個孩子一樣，無助又無辜的看著秦六月。

秦六月輕輕閉了閉眼睛，過了一會兒，才輕輕點點頭：「是，我原諒您了！這些年，我一直都在國外行走，去過很多地方。有發達的地方，有落後的地方，有健康的地方，也有病疫的地方。看到了無數的景，也看到了不的人間地獄。後來，我就想明白了。人這一輩子啊，誰能都是順風順水呢？一輩子糾結一個仇恨，值得還是不值得呢？仇恨是自己的，人生也是自己的。是背負著仇恨過一輩子，還是選擇放過自己，都是一種人生。以前的時候，我對這一點悟還不夠深，可是等我看到了無數的分離和死亡之後，就覺得以前的我，真的是太淺了。」

「以前的我，將生活簡單的定義了報仇和報恩。其實生活沒那麼簡單的。當然，該報的仇還是要報。可是上升不到大原則層面的仇恨，就沒那個必要了。更何況，生活其實已經替我報了仇。我又何必再抓著這個錯真真計較，為難了別人，也為難了自己呢？其實今天就算您不是傷，我也打算過來見見您的。您這個歲數，著實不該再背負任何包袱生活了，本來，您也沒犯多大的錯。就算您年輕的時候犯了錯，生活已經給了您足夠的教訓了。足夠了。我不想再這麼累了。」

「您送給孩子們的禮，我都給孩子們了。他們很喜歡。他們上也流淌著晉北黎家的脈，就算他們不姓黎，依然也要您一聲曾外祖父的。這是緣，斬不斷的聯繫。這一點，請您放心。至於您以前提及的讓孩子改姓黎，抱歉，暫時做不到。不管是宗樾還是宗漓，都已經上了宗家的族譜，他們是宗家的嫡長子嫡長，這是已經無法更改的事了。「

秦六月一口氣說出了自己全部的心聲。

黎老先生靜靜的聽著，等秦六月全部說完了之後，才緩緩的開口說道：「你能認可我這個祖父，我真的很開心。你能放下心底的怨懟，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其實並不容易。所以我很開心也很恩，做錯事的人是我，最後求得你原諒的人也是我。作為一個男人，我是失敗的，作為一個長輩，我也是失敗的。這一點，我無可辯駁。我雖然年紀大了，但是還是可以發揮一下餘熱的。如果你放心，孩子們的國文可以給我，我不敢保證教出兩個曠世學者，但是一定保證他們的國學素養，絕對不比同齡的任何一個孩子差。」

「就當我是想贖罪吧，我沒有機會教導你長大，就讓我教導兩個孩子長大吧。趁著我還茍延殘，趁著我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大概，我也沒多時了。或許，等不到他們長大，我也就……」

秦六月聽的心裏一陣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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