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樓上走下來的約莫十五六歲，穿水綠的羅，懷抱琵琵微低著首，直至行完最後一級樓梯，這才微抬起頭來，曉是徐晉兩世為人，閱無數，見到這名的容貌亦不住微恍神。

紅禍水，徐晉覺得隻能用這個詞來形容這名。雖然才十五六歲的年紀，但已經初傾城之恣，加以時日絕對蓋過蕭玉雪。

此抱著琵琵行到評席前福了一禮道：“小子見過世子殿下，見過諸位大人。”

這次竟然連板著臉的許逵也放緩了神，李士實捋須微笑點頭，實在是這小姑孃的笑容太有染力了，恐怕就算是冰塊都會被融化在春風般的笑容之下。

“翠翹見過諸位公子！”這名又轉過來，對著眾考生福了一禮。

一眾考生都出驚豔之，徐晉亦不例外，都說距離產生，因為太近了，細微的瑕疵也會暴出來，從而影響了。

然而，眼前這名卻是例外，在那張緻的臉上你找不到任何瑕疵，越看越，那雙眼睛像會說話一般，整個人的氣質清純中帶著幾分嫵。

如果讓徐晉打分，此能打到9分以上，假如以後不長歪，恐怕能到9.5分，這是徐晉來到大明朝見過最漂亮的一個子，費如意和此相比也遜了些許。

蕭玉雪見到眾人的反應，眸中閃過一抹妒意，雖然現在還是秦淮秀春樓的頭牌，但已經年近二十了，而王翠翹是秀春樓中的後起之秀，重點培養的花魁接班人，以後取代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正因為如此，這次秀春樓的主事才特意讓王翠翹在文會上麵刷名氣，為日後接班花魁做準備。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秀春樓自今年年初就組織了“沿江巡演”，花船從南京啟程，沿著長江一路招搖而上，沿岸繁華的州府都到訪了，南昌作為江西的省治所在，他們自然不會錯過。

恰巧這時南昌府和廣信府考生的文比鬨得沸沸揚揚的，吸引了全城目的關注，秀春樓的主事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主上門找到寧王世子，於是便有了今天的文會歌舞表演。

這時，那王翠翹在眾人的注目下碎步行到旁邊的凳子上坐下，雙膝併攏，懷抱琵琶往膝上一擱，左手按琴萼，右手纖指弦，姿勢優，是擺了個造型就讓人賞心悅目。

錚……

隨著一聲如裂帛的炸響，表演正式開始，蕭玉雪隨即舞起來，高挑曼妙的姿，翩若驚鴻影。

琵琶聲一開始還比較舒緩的，漸漸地越來越急，音調不斷地飆高，仿如急風驟雨。

正是：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隨著琵琶聲越撥越高，蕭玉雪也舞得越急了，水袖飛舞，裾揚起，出下兩條纖長雪白的**，春無限！

琵琶音一波接一波地上攀，本以為已經高無可高了，偏偏再次奇峰突起，本以為會再次拔高，卻猛然墜下來沉低穀，讓人如癡如醉。

曲終，蕭玉雪側臥於地，宛如一隻麗的白天鵝，而王翠翹含笑懷抱琵琶，彷彿一直都是這個姿勢冇過，大家的耳中還迴響著錚錚的琵琶聲，這大概就是餘音繞梁不絕吧。

現場足足靜了好幾秒，這才發出如雷般的喝彩聲，徐晉也才反應過來，始發現，原來單一的樂竟也有如此震撼的染力，而蕭玉雪的舞技亦是相當了得，果然能坐上花魁寶座並不簡單，至人家這功底是過的，不像現在的明星，要演技冇演技，要唱功冇唱功，就靠著臉蛋和炒作。

蕭玉雪香汗淋漓地站起來，旁邊的王翠翹也站了起來，與前者並排著向四周盈盈下拜。

“好，彩絕倫！”一眾書生都興得幾乎拍爛手掌，唐伯虎那老票客更是旁若無人地高起豔詞小調來。

寧王世子拍著手掌讚道：“蕭大家舞跳得極好，翠翹姑娘琵琶彈得極妙，請到這邊來，兩府文比馬上開始。”

蕭玉雪和王翠翹盈盈福了一禮，行至評判席後的座位坐下，兩府的考生見到兩名姑娘妙目掃來，一個個都狀態，戰意高昂地向對方陣形。

南昌府的府試案首袁城首先越眾而出，道：“今天要比的是詩詞和書法，咱們先比書法如何？”說完挑釁地著徐晉。

之前在藤王閣前，廣信府這邊提出要比對子，袁城當時是想應戰的，儘管被豫章書院的李浙攔下了，但還是憋著一勁，所以這時便急不可耐地跳出挑戰徐晉。

“自無不可，袁案首想怎麼比？”徐晉淡定地道。

書法筆力靠的是長時間的苦練沉浸，徐晉兩世為人，在書法上沉浸的時間絕對要比才二十幾歲的袁城要長，所以比書法他半點也不懼。

袁城顯然也是這種心理，在他眼中徐晉纔剛年，而自己已經二十三了，用一句通俗的話來講：老子吃的鹽都要比這小子吃的米多！

“我們雙方各選五人，各自以擅長的字寫字一幅，然後兩兩比拚，由五位評判共同評出高下，五勝三的一方為贏，如何？”

袁城提出的比鬥方式，說白了就是各選五人配對pk，五局三勝。這方法看似公平，但正如著名的田忌賽馬，涉及到出場順序的問題。

徐晉雖然是廣信府的案首，但在場還是以大師兄為首，於是目征詢地向衛，後者沉了一下，點頭表示同意。

袁城見狀傲然道：“既然你們一方同意了，徐案首可敢以本人為對手？”

徐晉淡然地道：“如你所願！”

於是乎，雙方各再選出了四人，並且各自擇了對手。

廣信府這邊另外四人分彆是衛、王大燦、蔣方捷、費懋賢。

話說王大燦在府試的排名雖然靠後，但他在書法方麵的造詣卻是極好，所以被推選了出來。

而蔣方捷的書水平也不低，儘管這貨曾經跪寧王世子，但到底是廣信府的一員，再加上今天提學大宗師許逵也在場，他自然是想有所表現，所以倒也不用擔心他故意放水。

文房四寶都是現的，徐晉行到案前並冇有急著筆，而是淡定磨墨醞釀緒，同時琢磨著該選哪種字。

兩府出場的十名書生，以徐晉的年齡最小，再加上那沉穩從容的氣質，長得也紅齒白，顯得尤其突出，花魁蕭玉雪和王翠翹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寧王世子見狀，眼中閃過一妒恨，先讓你小子得意幾天，待院試結果出來，看本世子怎麼辱你。

評判席上白髮蒼蒼的李士實，這時卻神疑地盯著徐晉仔細打量，眼神驚疑不定。

李士實，表字若虛，通風水學，在相方麵也有一定的造詣，此時隻覺徐晉的麵相十分古怪，隻是以他的水平卻又瞧不出個所以然來。

徐晉正低眉垂目醞釀緒，倒是冇留意直勾勾地打量他的李士實，否則肯定頭皮發麻。

徐晉磨完墨，提筆醮了醮墨水，雙腳不丁不八地站在案前，按照大舅子傳授的吐納方法調勻了呼吸。

這才提筆開：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賣酒錢……

徐晉寫的正是唐寅的《桃花庵歌》，選用的也是唐寅的字，前世徐晉便專門臨摹過唐寅的所有書法作品，已得七八分神蘊。

這次徐晉選用唐寅的字，無非是想取個巧，因為這老票客今天是評判之一，以他恃才傲的格，彆人臨摹他的字肯定會洋洋自得，給個高分是肯定的。

而且唐寅的字，點畫溫潤妍雅，字裡行間洋溢著一種超逸的書卷之氣，如高雅之士閒庭信步於閬苑林木之間，耐人尋味，在後世的評價極高。

所以徐晉估計其他四位評判，無論是看字的水平，還是礙於唐伯虎的麵，給分應該也不會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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