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柳海伺候他安寢,見他癡癡盯著空的矮柜沒有吭聲。
柳海后知后覺意識到,李寧沒出宮前,這里擱著一盞花燈,正是去年元宵送他的那盞,等著裴浚睡去,他悄悄去庫房親自將那張沾了灰的花燈給取出,小心清理干凈,重新點上。
這一日夜里忽然刮起大風,雨淅淅瀝瀝而落。
裴浚睡到半夜迷迷糊糊覺著有一雙的小手,在他前后背游走,他猛然驚醒,迫不及待雙手去拽,眼前空空無人,唯有窗外電閃雷鳴。
連雨不知春去,一覺方覺夏深。
離開時尚是瑞雪飄飄,如今養心殿外的花壇夏花爛漫,草木葳蕤,裴浚混混沌沌坐了片刻,目不經意一瞟,看到矮柜那盞花燈。
燈芒輕輕瀉出一片黃。
畫面的婦不諳世事地回過眸,沖后的丈夫遞來清一笑。
人面不知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裴浚忽然手,指腹輕輕覆在那張笑臉,挲片刻,眼底覆著一層煙雨,仿若有個聲音在心底響起,
李寧,你回來啊。
第68章
五月三十日,萬壽節。
原先百上書要隆重大辦,卻被裴浚拒絕,只在這一日接了百朝拜并蕃國使臣請見,其余的慶祝活均取消,但在這一日,裴浚做了一樁事,將李寧翻譯出的儒學典籍,各冊重印了上萬本,予使臣發往西域諸國。
這一日夜里又下起了暴雨,養心殿外沉浸在一種低迷的氛圍中,就連柳海說話也不敢大聲。
裴浚心當然不好,傾盆的暴雨很好地將回憶拉到去年的這一日,就在這一日,他將子不適的趕出了皇宮,讓滾得越遠越好,再也不必見著。
回想那句話,裴浚摁在案唯有苦笑。
現在可不是滾得他怎麼都尋不著了?
錦衛繼續擴大搜尋范圍,他知道烏先生在躲,一定躲在某個他不知的角落,烏先生在跟他耗,想耗掉他的耐心。
沒門。
李寧只能是他的。
裴浚換了熏香,有時烏檀香,有時合香,還有時擱些梨花香在書房熏著,總歸均是用過的,他也不知為什麼這般做,只覺日子無趣極了,好似這麼做了,心里能得到某種莫名的。
日日換熏香又如何,喜歡,他可著人每日給調制。
沒有定有什麼打,貪迷新鮮,他給。
真的是沒有定嗎?
不,只是不在乎,不在意吃穿用度,不在意錦繡容華,在意的是他這個人.....
懊悔在這一刻跟水般漫過他鼻息,裴浚臆如堵。
如果他不得那麼,興許不會跑得這樣決絕,如果去年今日他忍住怒火,親自去延禧宮探,仔細問過究竟,想法子平心中的擔憂與恐懼,就不會鉆空子逃出宮。
或者在更早,對付太后時考量過的,不會服用避子丸。
又或者,在第一次開口討要貴人時,他滿口答應......
沒有如果,他把一個孤苦無依的孩得背井離鄉。
酒一口一口灌頸,熱辣辣的酒刺激著他五臟六腑,慢慢炸開一汗。
原來醉酒的滋味這麼好,裴浚隨心所架著修長筆直的雙,仰躺在龍塌,迷迷糊糊睡著,迷迷糊糊有個小玩意兒撲他懷抱,在他脖頸口拱。
他當然知道是什麼,是卷卷那個小畜生。
養心殿沒有人有這麼大膽,除了它。
可此刻,在這夜深人靜的雨夜,李寧留下的這只貓了他最大的藉,
裴浚將卷卷抱懷里,任憑他窩在他懷里打盹。
雷聲轟隆隆地在他心尖過境,他忍不住想,這樣的雨夜,李寧,你在哪兒呢。
你回來,朕發誓對你好好的。
好好聽你說話,思你所思,想你所想,急你所急.....
又是兩月過去,轉眼到了早秋。
秋老虎尚且發著余威,可裴浚顯見已失去耐心。
那張俊臉變得越發深刻,五更是凌厲地沒有一和,像是沒有的雕塑。
整整八個月,錦衛已搜查了大晉境除了深山老林外的各州縣,甚至他將二人最可能去的西北諸地地毯式地搜尋過了,就連最西端的烏城也遣了人手排查,依舊毫無蹤影。
蒙兀那邊時不時遣探子打探,也一消息也無。
漸漸地這種沒有耐心演變恐懼。
錦衛與東廠的實力,他毫不懷疑,重之下,彭瑜可能比他更急迫地想尋到李寧,絕不可能懶懈怠。
如此集的搜尋,依然沒有消息,有沒有可能出了事?
這個念頭一起,裴浚猛抓了一把折子,一時什麼文書都看不下去了,整個人重重摔在座上。
本就倔,一不高興不管不顧扭頭就走,毫沒想過一個弱子生得那般容貌,容易被人覬覦,離開京城,如同了狼窩。
烏先生不是神,他也只是個人,一個過傷的尋常人,遇見一些厲害的土匪就可能沒了招架之力。
二人遇到意外也不是沒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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