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下朝后,無意中遇到章云璧,章云璧突然朝他施禮并借一步說話。
他雖見過章云璧,卻從未與他打過道,一時莫名。
哪知那章云璧便與他說了這樣一段話,
“寧姑娘與舍妹在宮中相識,同姊妹,屢屢擔心姑娘出行不便,意在雇些婆子去接送,可在下覺著章家是章家,李家是李家,若是被有心人瞧見并不妥當,故而還請李大人顧念此事,親自安排人護送姑娘出行。”
李巍當時愧極了,只道給章家添了麻煩,連連告罪,那章云璧修養極是出眾,反而自認唐突,請他勿怪。
李巍此人擅長察言觀,總覺得章云璧此舉有些奇怪。
說他關心寧嘛,人家興許是怕給章家招惹不必要的麻煩,連累自己。
說他不在意麼,區區一樁小事何至于勞他侯府長公子親自出面,他對寧的事過于在意了些。
這位章公子還不曾娶妻吧?
李巍心里糟糟地想。
寧見李巍明顯神有異,頗為擔心,“章公子怎麼了?您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李巍沒回,只搖頭道,“沒什麼,隨口問問。”
想起夫人柳氏昨夜回府,將寧埋怨一通的事,又板起臉教訓寧,
“你母親畢竟是你嫡母,往后出門前得去上房給請安,明白嗎?”眼看寧雙眼鼓起,出不愿的眼神,他立即斥道,
“你今年十七了,到了該嫁人的年紀,沒嫡母給你持,哪個人家愿意娶你?”
寧一聽這話氣不打一來,“怎麼,您還想再賣我一次?”
李巍被這話說得抬不起頭來,面紅耳赤駁道,“說什麼胡話呢,為父送你宮原是為你好,哪知你不爭氣,沒討得圣上的好,怎麼說賣?你把圣上當什麼了!”
寧重重哼了一聲,“您既然知道我出自前,怎麼還敢嫁我?”
李巍理所當然道,“怎麼就不能嫁了?那章姑娘不也是前伺候過的嗎?人家清清白白,被城南侯府的公子看上,剛訂了婚,再說此前出宮的陳姑娘,前不久也有了一門婚事,怎麼偏偏你不?圣上若真稀罕你,早留你在皇宮了,何至于讓你出宮,既然讓你出了宮,那就意味著你能嫁人。”
寧被他說的臉一陣紅一陣青,“我不管,我話擺在這里,我不嫁人,您折騰。”
李巍沉著臉沒說話。
昨夜夫人的意思是,趁早把李寧給嫁出去,也省了一樁閑事。
李巍也如是作想,京城嫁不了,便擇一外地的人家。
“這學堂的事,你早些辭去,莫要拋頭面。”
寧沒好氣堵他,“我在皇宮時,陛下準我去番經廠印書,我早與那些工匠打一片,早拋頭面過了,我告訴您,您若是與我說親,我就把我犯欺君之罪的事抖出去。”
可惜這回,李巍無于衷。
他雙手搭在膝蓋冷笑道“這都過去兩月了,若是圣上真要治你的罪,早發落了,你可別再誆我。”
寧也有恃無恐,“那是因為沒抖落出去,一旦抖落出去,天子顧忌面也得發配李家。”
李巍給氣紅了眼,“你個混賬東西,你與李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以為發落了我們,你能獨善其?你拿這一挾持我,為父不吃你這一套。”
見小兒跟個刺頭似的,難馴服地很,李巍越發存了早早把這個禍害嫁出去的心思。
頭疼也讓別人頭疼去。
寧輕笑一聲,決定治治這個混賬父親,待他真要說親做,再把皇帝臨幸的事告訴他,讓他左支右絀下不了臺吃啞虧,看他還有沒有膽量嫁。
下車時,李巍盯著背影罵,“你再不服管教,為父將你嫁得越遠越好。”
寧扭頭睨了他一眼,“若能一輩子見不著您,也算我的造化了。”
李巍被嘔了一口,憤憤甩車離去。
寧雖說在李巍跟前不饒,心里實則有些犯難。
還是得早些搬出李府才好。
可惜與李巍是親生父,若能得機會讓徹底擺這一家人,立個戶就踏實了。
進了學堂,先與歐夫人問個好,循例問起住宿的事。
“夫人,先前您說給我騰挪屋子的事可有眉目了?如今天越發見冷,來回奔波著實為難。”
歐夫人嘆了一聲,“在你之前我不是請了一位教習麼?原是在學館當個差得了銀子補家用,可惜顧這頭顧不著那頭,那丈夫在外頭養了外室,婆婆罵生不出孩子要將掃地出門,無家可歸,求我容一時,我答應了,可眼下那頭司弄不明白,整日哭哭啼啼,若這麼趕,我也于心不忍。要不這樣,寧,你先住我家里,這樣來往也方便。”
歐夫人府邸就在隔壁不遠,府上有兩個兒子,長子已親,小兒子尚在國子監求學,住進去算什麼事。
寧咧一笑,“那再等等吧。”
上午教了一堂三字經,帶著孩子們臨摹了一會兒書法,午時在后院用了午膳打算歇一會兒,夷學館規模并不小,可學卻不大,總共二十來位孩子,前堂后院,后院左廂房住著使的婆子,右廂房用作膳堂,梢間放著些雜,并無多余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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