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又下起了雪,比前幾日的那場大了許多,大片大片的雪花棉扯絮般落下來,宮上下變得銀裝素裹,一派冰清玉潔。
皇后很早就醒了,上不舒服,總是睡不好,清醒一陣,迷糊一陣,看到窗外泛了白,以為是天亮了,了迎春兩聲,才跑進來,裳還披在肩上,“娘娘,您要什麼”
“什麼時辰了”
“剛過正寅時,娘娘再睡會吧。”
皇后問,“才寅時,天怎麼亮了”
“天沒亮,是下雪了。”
皇后哦了一聲,“躺著也睡不著,還是起來吧。”
迎春便擊掌喚了其他人進來,伺侯皇后穿洗漱。
皇后坐在妝臺前,由梳頭太監伺侯著梳頭,突然聞到幽幽的香氣,的眼睛里剎時有了一點彩,喜道:“可是院里的臘梅開了”
迎春答,“正是,昨兒個還只打了朵子,今兒大雪一催便開了,可惜雪太大,花都被蓋住了。”
“開了便好。”皇后說,“把藍翎翠羽大氅拿來,本宮出去瞧瞧。”
迎春躊躇了一下,“娘娘,外頭冷,您就在屋里瞧吧。”
“本宮就出去瞧一眼,不礙事的。”
皇后堅持,迎春也不好攔著,只好取了藍翎翠羽大氅替披上,銅制鏤雕暖爐塞到手里,攙扶著往廊上去。
因為喜歡聞臘梅的香氣,皇帝特意命人出宮尋了一株上好的臘梅,親手種在廊下,這樣便是在屋子里,也能聞到臘梅的香氣。
每年花開的時侯,皇帝都會過來,燙上一壺好酒,與對坐在屋里,聞香飲酒,那是最高興的時刻,沒有國事,沒有后宮那些人,有的只是溫的對視,和邊舒暢的笑容,喝得有幾分醉意時,攜手進寢殿,便徹底沉淪在皇帝的一腔中
今日臘梅開了,皇上會來嗎已然不敢奢。
獨自賞了一會子花,迎春便來催:“娘娘,早飯擺得了。”
皇后沒有胃口,就著脆羅卜喝了一小碗清粥,便罷了飯。回到后殿,靠在榻上閉目養神,殿里熏了荷香,似有若無的一點香氣在屋子里上空彌漫著。
過了一會子,迎春捧著藥碗進來,輕聲喚:“娘娘,該喝藥了。”
皇后應了一聲,撐開眼皮坐了起來,接過那碗冒著熱氣的藥,低頭輕輕吹了一口。
這時有人進來稟告:“娘娘,長福來了。”
長福是皇帝跟前的小太監。帝后間有個不文的規矩。皇帝若不是歇在鳴宮,或者皇后不睡在承德殿,第二日便有小太監過來稟報皇帝安寢的事。皇帝是真命天子,打個噴嚏都是天大的事,所以夜間的安寢也是半點都馬虎不得的。
幾時睡幾時起,夜間翻了幾次,起了幾次夜,要了幾次水,都必須要詳盡的記錄下來,這其實也是宮里的規矩,若是有太后在,這些事每日都必須報到太后跟前去,沒有太后,便報到
皇后這里來。
長福呵著子進來,笑模笑樣給皇后行禮:“給娘娘請安。”
皇后對底下人向來和氣,笑了一下,“起來說話,”象往常一樣問道,“皇上昨晚上歇得可好”
長福把子躬下去,“回娘娘的話,皇上昨兒個戌時歇的,今兒個辰時三刻起的。”
皇后不覺皺了眉頭:“辰時三刻起的,豈不是誤了上朝的時辰”
長福道答,“皇上今兒個罷了朝。”
皇后更奇怪了,皇帝向來勤勉,朝臣們寅時起,他也寅時起,偶爾晚點也不過初卯,絕對誤不了上朝,今兒個這是怎麼了
“皇上昨兒夜里睡得不安麼可是子不舒服”
長福臉上有幾分不太自然,“皇上龍馬神,夜里記檔有兩回,所以今兒早上起晚了。”
皇后手一震,碗里的藥湯差點灑出來,迎春擔心的看著,皇后和皇上的非同一般,皇上很到別的嬪妃宮里去,偶爾的一兩次,皇后臉上總有這種黯然的神,但從不說什麼,說得不好聽一點,督促皇帝每月雨均沾亦是皇后的職責。皇后賢明,自然也勸過,但皇上不理會,日日都往鳴宮來。只是這幾日,兩人生了嫌隙,皇帝雖也來探,卻不曾留宿,沒想到宿到別的宮里去了。
皇后低頭喝藥,黑糊糊的藥湯有難聞的味道,但對來說習以為常,不聲不響把藥喝了個干凈。迎春趕往舌頭底下了顆話梅。
待里的苦味被酸甜蓋住,皇后才問,“皇上昨兒個歇在哪了”
“回娘娘,皇上昨晚歇在瑞福宮了。”
皇后怔了一下,歇在瑞福宮了,看來果真是如了白貴妃的意了。
慢慢把那顆話梅吃完,吐了核在盤子里,才發現長福還杵在那里沒走,略微抬了一下手,“你回吧,好生伺侯皇上。”
長福應了是,行了禮退出去。
迎春看神有些不對,笑著安道:“娘娘不必擔心,闔宮上下誰不知道娘娘在皇上心里的位置,如今娘娘欠安,皇上,”倒底是大姑娘,說起這種事來還是害的,但話到邊不能不說,“皇上需要舒解,可不就得去別的宮里麼,待娘娘病好了,皇上定會守著娘娘,步寸不離的。”
步寸不離麼皇后黯然一笑,不會再有那種時侯了,白貴妃的手段是知道的,的格極象白丞相,懂得韜養晦,永遠不打沒把握的戰,只要抓住了機會,必是會竭盡所能達到目的。
而皇帝搖了搖頭,這麼多年忍著子做仁君,做賢良,被抑在他心底的那些狹窄暗緒一旦發,就很難再下去了。一晚上兩次,但凡克已的君王都不會如此吧。
幽幽嘆了一口氣,其實細觀蕓蕓眾生,大多數人都是如此,一旦貪叢生,往上走很難,走下坡路卻是飛快。只希皇帝不要聽信白貴妃的諂言,懂得明辯是非,繼續做一個仁君。這大好的江山才能盡握手中,黎民百姓才有安穩的日子可過,否則便是朝綱,百姓苦不堪言,而他想做一個明君的愿,終將付諸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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