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藩市脊髓康復中心。
盛敬暘站在玻璃窗外,看著無菌病房裏,那套著氧氣罩,閉雙目,面蒼白的年,目越發凝重。
主治醫生在旁邊跟他說著話:「條件太差了,這次腫瘤的惡化雖然控制住了,但隨時都有複發的可能,我們還是希家長做好心理準備,其實如果家裏商量好了后,等孩子好一些后,我們是建議家長把孩子帶回家,最後一段時間,孩子在親人的陪伴下度過,總比在冰冷的醫院裏度過,要好得多。」
這話幾乎已經是判了死刑了。
盛敬暘狠狠的閉上眼睛:「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盛先生,您應該清楚,他本來就是在強撐。」
「上次我提到的那種葯……」
「那種葯我替您諮詢過了,但我在加州大學醫學院的幾位教授朋友都表示,他們本沒有聽說過這種葯,您說那種葯是給母植,破壞胎兒生長基因,但是同時又不破壞母基因的,聽起來實在有些荒謬,因為誕下孩子以前,母與胎兒本就是一的,不存在單獨拆分。當然,也不是說這種葯就一定不可能存在,您聽過……反人類實驗嗎?」
盛敬暘立刻看向醫生:「反人類實驗?」
主治醫生點點頭:「醫學是人類生命學,正統的醫學是研究生命,延續生命的,甚至挖掘生命多種可能的。但是有部分極端組織,他們濫用生命,創造生命,甚至製造偽生命。醫學界一直有一類學派認為,人的基因是可以被改造的,他們幻想,如果把人類的基因和魚類的基因結合,人類就能備在水下呼吸的能力。
這種學派,被我們統稱為瘋子學派。在正常社會裏,融合基因,用活人做實驗,是違法的,是反人類的,這和製造克隆人一樣不被現代社會允許,可是哪怕如此,依舊有人會這麼做,瘋子學派的人會這麼做,看到其中利益的資本家會去做,您提到孩子被注了破壞基因的藥,但這種葯,正常況下,是不可能出現的,除非這本就是一種反人類實驗藥下產生的副作用。」
盛敬暘其實沒怎麼聽懂,他只關心一點:「那能有辦法治嗎?」
主治醫生搖搖頭:「僅看目前對您兒子的檢驗報告,我們是沒有從中看到基因改造過的痕跡的,他的就是正常的人類,沒有別的生基因,當然,也不排除本是有的,但是時間太久,病變了,或者,排異了,造其他併發癥了,其實我們還可以深度檢查一下母,您如果還想繼續往這個方面查,建議您帶孩子的母親,去做個全檢查,檢查方面,我在加州大學醫學院的朋友,可以幫忙。」
這種檢查肯定就不是去普通醫院檢查了,得去專門的實驗室檢查。
盛敬暘垂下眸。
主治醫生也不多說了:「您考慮一下吧。」說完,就先離開了。
盛敬暘在病房外站了很久,久到外面天都快黑了。
林泓維在車上等他,見到他出來,臉還很難看,便已經猜到一些了。
其實他剛才也跟一樓護士站的護士們聊了兩句,盛頃言在康復中心住了太久了,比一些護士任職的時間還久,大家幾乎都認識他。
護士們說話比較直接,孩子應該是沒救了,現在用機拖著,也只是能拖一時是一時。
最早的時候,盛頃言其實做過很多次手,脊髓癌的手方式,就是進行癌細胞切除,將壞的部分切掉,將好的地方保留,但是,第一次手后醫生就發現,他的癌細胞會自然生長,切除了,還會自繁衍。
繁衍的病源一直很反覆,好像他只要活著,癌細胞就會一直存在,切了又長,長了又切,兩三次手后,孩子已經吃不消了,之後只能選擇保守治療,用藥和化療控制癌細胞擴散,這種治法很消極,孩子每天要吃很多葯,越來越差,他除了一條命還留著,其實什麼都沒有了。
大家都知道,孩子總有一天會撐不下來,他只是在等死罷了。
而現在,也只是死的這一天,來臨了而已。
林泓維開著車,時不時通過後視鏡看一眼盛敬暘。
得到孩子出事消息的時間是昨天傍晚,盛敬暘立刻坐飛機從紐約趕來的,而林泓維因為這幾天本來就在三藩市分公司查賬,所以盛敬暘就通知了他。
下了飛機,是林泓維去機場接的盛敬暘,然後兩人馬不停蹄,就趕來了康復中心。
林泓維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安兄弟,最近DB國際一團,盛家一團,可是他們能有什麼辦法?
發生了問題,就需要時間去解決問題,可是一個問題還沒解決,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林泓維覺得盛敬暘這個樣子,是真的快到崩潰邊緣了。
「你聯繫一下岑嘉。」
後座突然傳來沙啞的聲音,林泓維愣了一下,又覺得可以理解:「恩,我一會兒聯繫。」
孩子都要沒了,做媽來送最後一程,也是應該的。
回到市的酒店,林泓維當著盛敬暘的面,撥給了岑嘉。
岑嘉那邊很吵,好像在酒吧,林泓維皺了皺眉,看了盛敬暘一眼,拿著手機,想走遠一點去說。
「給我。」盛敬暘突然手。
林泓維猶豫一下,還是把手機遞給了他。
紙醉金迷,喧囂緋糜的背景音,就像在嘲諷誰一般尖銳,凌厲。
盛敬暘握著手機,深吸了很長一口氣,才抑住心中的憤怒,盡量緩聲開口:「來一趟三藩市。」
「什麼?」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沒聽清他的聲音,錯綜複雜的聲音里,有人用醉醺醺的英文在與打招呼。
需要跟那些人回話,言談之間,儘是笑嫣然。
林泓維覺盛敬暘已經要炸了,他奪回手機,掛了電話,把盛敬暘按到沙發上坐下,讓他冷靜一點:「我一會兒跟說,你別開口了,不然又得吵起來。」
盛敬暘沒再說什麼,他捂著額頭,掌心蓋著眼睛,那狼狽的樣子,與他往日高高在上,端正矜持的樣子,大相徑庭。
今天,他盛敬暘也不過是個即將失去自己唯一孩子的,普通的父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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