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乎乎的湯
對于夏懷夢關于「結婚」的問題,陶野在短暫的思考過后,做出的回答稍微有點模糊:“還沒有到該那樣的時候。”
夏懷夢多能領會陶野的意思,點點頭,說:“可能你們倆需要再多一點的時間吧,畢竟分開了這麼多年。”
陶野笑道:“是啊,還在重新發展呢。”
兩個人吃完了冰,向樓上走去。
等電梯時,夏懷夢問:“眠眠最近表現得好嗎?”
陶野:“一直都很乖。”
“確實是個很乖的孩子……”夏懷夢慨,“從小就懂事,只是格悶了點,又有些敏,有時候總把話憋在心里。如果做了讓你不開心的事,你別怪,肯定不是想故意傷害你的。”
“是……”
陶野垂眸,若有所思,不知想到了什麼。
“是總悶著,我知道……”
“對了,這個。”
夏懷夢忽然想起什麼,拿出錢包,出了一張銀行卡。
“這些錢本來是要給眠眠的。你比年紀大一點,比,又一直照顧著,就給你好了。”
陶野下意識推拒:“不用,我現在不缺錢。”
夏懷夢塞給陶野,像逢年過節非要給晚輩塞紅包的家長。
“拿著拿著,這也不多,你們隨便買點什麼好吃的或者去旅個游,你們日子過好了我不也就安心了嗎……”
陶野聽夏懷夢說卡里錢不多,便收下了。
——后來拿著這張卡在銀行里刷出三百萬的余額時,想起這一天夏懷夢說出的「不多」兩個字,撐住額頭,眨了好半天的眼。
們開門的時候,夏星眠正拿著拖把吭哧吭哧地拖地。
才進門,夏懷夢的手機響了一聲。看了一下,好像是有人給發了條什麼微信。
然后就說今天飯先不吃了,得要趕在九點前去見云州的一個朋友,要陪那人吃飯。于是,和陶野與夏星眠做了簡單的告別后,就又拎著包離開了。
等夏懷夢走后,夏星眠撐起拖把桿,用手背了汗,問陶野:“我姐有沒有刁難你啊?”
陶野走到夏星眠面前,從紙巾包里取出一張紙巾,幫夏星眠去額角細的小汗珠,“怎麼會,你看不出來你姐很喜歡我嗎?”
“哦——真的嗎?”
夏星眠挑了下眉尾。
“我還以為只是在我面前假裝很喜歡你,然后把你單獨拉出去,給你面前狠狠甩下一張支票,說:「給你一個億,離開我妹妹!」”
陶野噗嗤一聲笑出來。
“這都是哪一年的電視劇劇了?”
說著,將那張夏懷夢給的銀行卡掏了出來。
“不過,倒確實給了我一張卡。”
夏星眠在圍上了手,有點來興趣了。
“來來來,讓我看看我姐把我賣了個什麼價。”
“胡說什麼。”
陶野嗔怪了一句。
“這是留給你的錢,碼都設置得是你的生日。”
夏星眠著卡看了一圈,又遞回給陶野,說:“雖然和你說這是給我的錢,但既然最后選擇了給你而不是給我,那就還是保管在姐姐那里吧。”
陶野挲著卡片,想了一會兒。
“小滿,你之前不是說想要買托嗎?”
忽然問。
夏星眠一聽這個就笑了,“是啊,科一和科四都考完了,等下周考完科二科三,我就有駕照了。”
陶野晃了晃銀行卡:“那我們明天去挑車,好不好?”
夏星眠馬上點頭:“好!”
陶野問:“想要買個什麼樣的托呢?”
夏星眠:“那要看姐姐想要坐在怎樣的托后面。”
陶野笑了:“別考慮我,要買自己喜歡的呀。”
夏星眠:“嗯……那就……”
正和陶野聊著,夏星眠的手機忽然響起。
掏出手機,看見屏幕上躍著「周溪泛」的名字。
陶野輕聲說:“接吧……”
“喂?”夏星眠便接起電話。
周溪泛顯然是在街道上,聲音非常嘈雜,吵嚷聲伴著汽車喇叭的鳴笛聲,讓不得不靠吼來講話:“眠眠!你還在云州嗎?”
夏星眠:“對啊……”
周溪泛:“云州這里有什麼好吃的館子嗎?我找了個遍,實在挑不出來了!”
夏星眠:“你在云州?”
周溪泛:“嗯!一個小時前才從高鐵站出來。”
夏星眠正要說些餐館出來,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剛剛夏懷夢簡單告別后匆匆離去的背影……說著要見一個什麼朋友,陪人家吃飯……
原來,是這人。
從夏懷夢的住出來,夏星眠因為早上練車下午接人,傍晚又拖了一百多平米的地,勞累了一天,所以先回家休息了。
陶野又回了趟店里,跟小燕做好剩余的工作,深夜閉店后才終于往家走。
到家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十二點。
陶野以為夏星眠應該已經睡了,輕手輕腳地打開門,反鎖好門栓,換上拖鞋。往臥室走的時候,才忽然發現廚房的燈居然是亮著的。
而且,還有鍋碗瓢盆的聲音。
走近去,從沒有關嚴的推拉門里看見了站在灶臺邊的夏星眠。
年輕的人穿著睡,系著小熊圍,頭發很隨意地胡編翹的麻花辮,正拿著長湯匙攪弄鍋里的什麼東西。
“小滿?”陶野輕聲夏星眠。
夏星眠回過頭,還有一些睡眼惺忪的模樣。
看見陶野,表舒展開來,出一個眼角眉梢都沾著喜悅的笑。
“姐姐,你回來了。”
陶野走到夏星眠邊,看了眼鍋里的東西。
‘“下午的時候不是說很累嗎,怎麼不早點睡覺,還在這里煮……”
又偏過頭換了個角度仔細分辨鍋里泡著的食材。
“湯嗎?”
“是烏,放生的時候放老了,所以看起來黑乎乎的。”
夏星眠舀起一湯匙,遞到陶野邊。
“但是味道不錯,姐姐嘗一下。”
陶野很給面子地喝下了那勺黑乎乎的東西。
味道確實如夏星眠所說,竟然還不錯。
“真好喝……”
陶野贊許道。
“小滿,什麼時候學會做飯的呀?”
“之前一個人在國外,沒有認識的人在邊,也沒有合租室友,本來懶得開灶,但是吃不慣國外的餐館和外賣,慢慢的就……”
話說到一半,夏星眠忽然住口。
意識到在談論自己為陸秋蕊時的經歷,這讓背后瞬時出了一冷汗。
可片刻之后,又想起來,為夏星眠時也在國外待過。
發覺自己并沒有餡時,夏星眠松了口氣,居然有種劫后余生的覺。
陶野敏銳地察覺到了夏星眠緒的變化,向左走一步,攬住了夏星眠冰涼的胳膊,小聲問:“怎麼了?神有點恍惚的樣子。”
夏星眠笑了笑,“沒事,就是煮上湯后小睡過兩個小時,這會兒才醒,總覺得還在夢里。”
陶野的指尖穿夏星眠的發間,用手指幫梳理有點凌的頭發,“累了就睡,還煮什麼湯呢。”
夏星眠:“以前總是姐姐給我煮湯,我也一直很想給姐姐煮一下。反正我現在也沒什麼要忙的了,煮些好吃的,剛好姐姐下班了就可以吃。”
煮湯……
陶野不回憶起在暨寧,還沉陷在酒吧夜場和狹窄出租房里的日子。
那個時候,給夏星眠煮各種好喝的湯,應該是每天最開心的時候。
夏星眠乘出兩碗湯來,給陶野那碗乘了許多和山藥。
兩個人坐到餐桌前,準備開始用這頓宵夜。
味道雖然還可以,然而賣相確實有些慘不忍睹。夏星眠以前都是自己做給自己吃,所以不怎麼注意食的樣子,能下咽就可以了。
不過,對于第一次接做的飯的人來說,食多都會到影響。
比如之前還是陸秋蕊時,偶然一次,唐黎來給送文件剛好趕上的午飯。
留唐黎一起吃。唐黎端著那碗仿佛老巫婆魔法鍋里煮出來的湖藍紫薯粥,幾乎是綠著臉喝下去的。
或許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會嫌棄夏星眠的這碗烏漆墨黑的湯,但陶野不會。
可能是因為,只有能明白,為一個人做湯時會懷著怎樣的心。
明白以后,那心就會變湯里最好的佐料。
“下次我教你怎麼把湯做出那種金燦燦的,好不好?”
喝完湯,陶野把夏星眠的碗拿過來疊在自己的碗上,語氣溫得像今晚籠住月亮的云。
夏星眠困得打著哈欠:“唔……好……”
陶野:“洗漱一下,快睡吧,我去洗碗和鍋。”
夏星眠:“那我就先去洗漱了,明天我再早點起來做早餐。”
陶野:“我來做吧,你多睡一會兒。”
夏星眠乖乖點頭:“嗯,好。”
看著夏星眠轉向衛生間走的背影,陶野猶豫了一下,還是又住了:“小滿……”
夏星眠停步,回過頭來。
“怎麼了?”
剛剛在廚房,夏星眠那一剎的失態,陶野試圖用夏星眠的理由去說服過自己。
但分明就是有哪里不對。
哪里還在梗結著。
陶野抿了抿有點發干的,站在餐廳稀薄的燈下,看向衛生間門口被黑暗環境包裹著的夏星眠。
“你先別睡,一會兒我們躺在一起,在睡前聊聊天,可以麼?”
夏星眠似乎察覺到了陶野的意思。
沉默許久,沒有回答。
陶野再次開口:“小滿……”
夏星眠故作輕快地笑起來,打斷了陶野。
“好困哦,姐姐,讓我先睡吧。”
……
再等等吧,再等等。
“那睡吧……”
陶野彎起角,又是那種令人安心的溫暖的笑。
“記得喝掉床頭柜上的牛,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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