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歷代帝后大婚之夜,自當是被翻紅浪,暖帳生香,膽敢有臣子站在殿外呼喊一句:陛下,臣有要事請奏!龍興正酣的皇帝恨不得將耽誤綿延龍嗣的臣子拖下去打死。
不過魏無晏還是知曉自己這龍位坐得有多硌屁,聽到鎮北王這句話,忙不迭點了點小腦袋。
“朕...亦有一事要對卿道來。”
君臣二人正要步出殿外,忽聽后子聲切切:
“王爺請留步...”
陶臨淵側過,冷眼注視一襲火紅霞帔的皇后緩緩走來。
吳凝月雙頰泛紅,含凝睇,目越過小皇帝,直直落在男子冷若冰霜的俊臉上。
“凝月謝王爺又一次相救。”
魏無晏看向含脈脈的皇后,頓覺自己腦上的通天冠出一綠。
待過了今夜,魏無晏頭上沉重的通天冠和硌屁的龍椅通通會易主給旁的男子。
這本就不屬于自己的江山和人,當下迫不及待要攀附新主人,魏無晏毫無怨言,甚至還懷著些看熱鬧的心態,饒有興致觀賞起破鏡重逢的一對故人。
只可惜人楚楚人的姿態并沒有打鎮北王追憶往事,男子清冷眸淡淡掃過神迫切的子。
“詹公公,明日送皇后去尚儀司學習規矩。”
男子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怒,卻流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守在殿外的詹公公忙出聲應下,他悄悄瞥了眼臉煞白的皇后娘娘,不嘆:正所謂一尺深紅蒙曲塵,天生舊不如新喲!
人終有遲暮之年,看來醉心權勢的鎮北王還是更鐘于萬古長青的江山。
月澄澈,灑在溫潤的白玉圍欄上,泛著通幽。
魏無晏手中攥著大的龍袍,快步跟在鎮北王后。
男子寬肩窄腰,高長,洋洋灑灑幾步間,便足以讓魏無晏小細倒騰上數步。
廊下風瑟瑟,刮在面頰上,讓魏無晏剛剛破的鼻尖愈發生疼。
目及男子墨絨大氅上的金刺繡蛟龍,伴隨著呼嘯北風擺,一條條兇神惡煞的蛟龍好似活了過來,騰云駕霧,栩栩如生。
留意到駐守在宮道上的羽林衛已經替換通玄鎧甲的麒麟軍,魏無晏微微皺起眉頭。
這....并非是前往垂拱殿的路。
魏無晏止住步伐。
聽到后細碎且凌的腳步聲戛然而止,陶臨淵轉過,終于在小皇帝靈的大眼里看到了一恐慌。
清冷月之下,年白勝雪,絳如焰,貝齒輕。
小皇帝修長脖頸微微打,一對盈盈水眸波流轉,噙著些許慌與不安,纖細的影立在呼嘯北風中,仿若貴纖弱的那蘭提花,稍遇寒峭,就會片片凋零。
雖了男子的剛之氣,卻惹人生憐。
“卿...這..這是想要帶朕去哪?”
魏無晏看著眼前面容無波的男子,努力扯起一副比哭還要苦喪的笑容。
莫不是曹地府罷?
這個想法一旦升起,魏無晏不自打了個冷,本以為鎮北王再急不可耐,也會忍到親手寫下讓位詔書后,才會大開殺戒。
而魏無晏早已想好,待一會二人進垂拱殿,定要先一步開口,對鎮北王袒自己懷揣數十年的,好求得一線生機。
沒想到鎮北王卻已然等不及了。
也是,手握重兵的男子又怎會忌憚遠方幾位藩王,這金燦燦的九五至尊之位,近在眼前,自然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鎮北王,其實朕是...”
魏無晏正袒實,卻被突然籠罩在上墨絨大氅打斷了后半截子話。
明明是馳騁沙場,殺伐決斷的武將,墨絨大氅上卻沒有一丁點腥或是汗味,反倒是有淡淡的龍涎香氣,挾裹著男子上的余溫,從頭到腳將魏無晏嚴嚴實實兜住。
猝不及防籠罩在男子陌生的氣息下,魏無晏茫然無措,呆愣在原地,就連后半截子話也卡在頭。
陶臨淵俯下為小皇帝系好領口長帶。
男子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月下干凈修長,掛著薄繭的指腹偶爾過小皇帝繃的下,使得年新帝紊的呼吸聲更顯雜無章。
皎白月渡在二人上,遠遠瞧著,真當是一副君賢臣恭的好畫面。
魏無晏心頭砰砰作響,慌忙垂下眼皮,輕聲道:“多謝卿...”
男子清冷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陛下,叛臣魏潯逃至荊州,準備在江南自立為王,不知陛下有何打算?”
魏無晏心中一沉,驚訝七皇兄居然大難不死,還逃到了江南。
如果沒有記錯,七皇兄的祖父乃是荊州安使兼轉運使,掌管地方軍事,財賦大權。七皇子也因其母家勢力,得江南世家大族鼎力支持,故而在朝中敢與太子板。
魏無晏腦中飛快轉著,抿了抿冰涼的,小心斟酌道:
“金人兵臨城下,朕臨危命襲正統。只是朕年紀尚小,對朝政之事一竅不通,更未踏過書房半步,還好鎮北王神兵天降,解救京城百姓于水火之中。故而....日后朝中政事,有勞鎮北王代為執掌...”
魏無晏說完,惴惴不安等待面前男子的回應。
耳畔除了呼嘯北風,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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