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皎月吸了口氣,默默的想,嗯,等到呼吸再平順些就出去,終歸天黑,外頭阿環看不見自己紅紅的眼,卻想必能聽出自己的沙啞的嗓音。
再過片刻,終于決意踏出腳步,然而還未走幾步,倏然聽到聲溫潤訝異的輕喚:“……夫人?”
林皎月恍惚一瞬,竟有一種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
新月如鉤,在暗淡的云層中若若現,瑩白長衫的李長夙如謫仙,踏著宮里的白玉磚石一步一步朝走過來。
李長夙看了一會兒,突然輕聲道:“貴妃娘娘斥責你了嗎?”
林皎月猝然回神,一句“與你何關”到邊滾了滾,微微垂下眼簾:“娘娘宅心仁厚,未曾斥責妾,世子莫要誤會了。”
李長夙沉默,見林皎月悄然無聲地與他拉開距離,似很快便要行禮告退,驀然出聲:“那當是我誤會了,我從宮里出來時,聽聞娘娘正去找了圣上——”
“娘娘去找圣上了?”
林皎月本要行禮的作微微一滯,抬起頭,眼中的迫切幾堆積溢滿。
李長夙心想,真好看,卻又是為了旁的男人……不,顧玄禮,連男人都不算。
他輕聲道:“娘娘向圣上哭訴,道夢到老段大人托夢了,求圣上網開一面。”
林皎月呼吸都變得小心:“那,那圣上如何說了?”
李長夙不聲重新慢跺至旁:“圣上大發雷霆。”
林皎月呼吸一窒。
李長夙不吝于將這種消息告知于:
“圣上本就煩惱如何置督公,唯一的那個人證如今據聞瘋瘋癲癲,不足以證明當年的宣將軍是被構陷的,而連日來,民間各……特別是些魚龍混雜的酒肆茶寮里卻開始傳出要替宣將軍平反的話來,圣上煩躁不止,”
他頓了頓,若有所思看了眼林皎月,笑容溫,
“不知夫人可否已經聽說過此事了?”
林皎月眨了眨眼,慢吞吞搖搖頭:“沒有呢。”
作者有話說:
本文HE!!!!!!!!!!!!!
第62章 決心
魚龍混雜的酒肆茶寮是京中貴人們最不屑駐足的地方, 因這些地方多開在碼頭和不富庶的地帶,一碗茶水酒飲不過一兩個銅板,去的客人不是大汗淋漓的纖夫馬奴就是窮酸人家, 自然不了王孫士族的眼。
可偏偏也是這種地方, 人來人往什麼人都可能接待,但凡有心人投下一粒種子,在朝廷看不見的地方, 那顆種子便會在人群中滋生壯大——
這些人每日最先想的是填飽肚子, 他們才不管顧玄禮殺了哪個王爺還是大,
對他們來說, 頭頂上那群大腹便便的老爺死一個還是死十個都大差不差,反而最不在意顧玄禮的恣意妄為飛揚跋扈。
也是這些人, 平日里想法簡單, 心思也更單純耿直,最為欽佩那些為國為民的大英雄,
一旦聽到說法, 說十多年被指謀反的宣威大將軍宣曜竟有可能是被構陷的, 三十七日的艱苦對敵后國之猛將最后竟死得那般凄慘,連在京中的妻子都跟著一道投了湖,北街一戰,督公更放出驚天炸雷,將當年的始作俑者和人證一道抖出,
匹夫豈可冷眼旁觀!?
去,去將此事一傳十十傳百人更多人知道,去, 去京兆尹去大理寺擂鼓訴冤, 圣上給宣將軍沉冤昭雪!
怕最怕這等平日里無聲無息的人, 在無形間擰一繩,京兆尹和大理寺漸漸難以對付這些刁民,便不得不將實呈報上去,文帝這些日子便在為此上火。
給宣家滿門和八萬將士沉冤昭雪倒非難事,難就難在,若證明宣家無罪,那麼有罪的便是瑞王,死有余辜的也是瑞王,顧玄禮時任廠衛司督公,執文帝親頒得詔令——
可出任何府邸不需通報請示、可先斬后奏任意督公裁定罪行的罪人,不論白,
那麼顧玄禮當街格殺瑞王,便是無罪!
皇帝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要講究一個證據確鑿,不能隨心所殺人,否則民心不穩,
可好不容易等到這無法無天的閹狗傷重伏法,且還愿意待在牢房里,若最后要親手將他放出來,文帝如何能忍?
故而,文帝上火好幾日了,今晚驀然聽見貴妃竟也在勸他網開一面,自然連龍種的面子都顧不上,沖著段貴妃發了好大一頓火拂袖而去,徒留貴妃在殿中哭泣不已。
林皎月知曉大概后,張了張,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李長夙看許久,見當真不似有什麼小心思,便收住了這個話題:“是長夙多言了,夫人哪怕再憂心督公,也不知那種地方的事,夫人先前在北街亦了大驚,不知如今可恢復好了?”
他那日看得清楚,的肩被劃破了,鮮淋漓。
林皎月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開口道:“世子對妾似乎有些過分關心了。”
李長夙啞口,怔愣地看向,當真好似個端方君子乍然察覺逾禮。
林皎月微微一笑:“妾知世子寬厚,且又是您的妻妹,但畢竟妾已為人婦……”
何須他來指點關心?
李長夙很快回神,卻不似往常那般立刻澄清,而是定定看向:“夫人是在意這些的人嗎?”
這番倒是林皎月頓住。
不是,否則也不會敢作顧玄禮的夫人,且甘之如飴,至今還在堅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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