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候下了馬車,獨自一人走在東大街上,來往的人,熙熙攘攘,他頓生出了寂寥絕的緒來。
他尋了個小酒館,貓進去之後了一壺酒,自斟自飲,彷彿古往今來的那些文人墨客般,中頓溢自傷之,想賦詩一首,但是,他疏於文學已經許久了,這些年蠅營狗茍,一心鑽營道的事,哪裏還有心思做文學?
心裏越發的鬱悶,抬頭就灌下去了大半壺酒,酒意上頭,就覺得頭昏腦漲,眼睛昏花了。
「喲,這不是元侍郎嗎?」忽地,聽到一道嘲諷的聲音響起。
他慢慢地抬頭,只見一名穿青錦緞裳的中年男子帶著侍從走了進來,定睛一看,竟是吏部孫侍郎。
他心中頓時一虛,臉也一慌,因為這位吳侍郎的夫人,曾是他的相好。
吳侍郎今年五十有三了,原配夫人在他晉陞那邊,以善妒休了出去,再娶了如今的夫人,后又不斷納妾,如今妾位定的有三位,沒名分的,也有七八個。
第一年考核的時候,他曾犯下了點錯,因他晉陞為侍郎本來就走了後門,一直擔心考核過不去,他便求到吳侍郎的府中,禮送了不,但是吳侍郎貪心不足,要他再送三千兩銀子,一時沒籌夠,得罪了吳侍郎,本來那年就過不去了,幸虧後來舅舅出面了,這事算是擺平了。
吳侍郎走過來之後,恥笑道:「差點忘記,如今可不是元侍郎了,得一聲侯爺,聽說你得病辭,這病好了嗎?」
靜候對這些人,已經是習慣地結,下意識地示弱,所以,縱然聽得出他語氣里的嘲諷和輕蔑,也不敢反駁,只是陪著笑臉道:「原來是吳大人啊,多謝問候,沒什麼事了,您有心。」
他是堂堂的侯爵,但是對吏部那邊,哪怕是一條看門狗,他都不敢得罪,更不要說侍郎了。
吳侍郎笑著坐下來,對面看著他,臉上充滿了諷刺與嘲弄,「元八隆,你真是連狗都不如,狗還懂得看人臉呢,你這種窩囊廢,還真不如死了去了。」
對吳侍郎的忽然發難,在靜候的預料之中。
倒不是因為他夫人的事,而是因為那三千兩銀子沒籌夠,他去找吳侍郎求,剛好吏部尚書知道了,把吳侍郎一頓斥責警告,吳侍郎從此就記恨上了他,與他作對,這也導致打那之後每一次考核,他都得找關係託人,他在職的時候,做夢都盼著吳侍郎調走,可吳侍郎就是屁長釘子了,一直都在吏部待著。
如今面對吳侍郎那張憎恨的臉,他便是藉著酒氣,也只能是訕訕地道:「吳大人真喜歡說笑。」
「廢!」吳侍郎見激怒不了他,不由得意興闌珊地罵了一聲。
靜候只盼著他快點走,因此沒有搭腔,只一味諂地看著吳侍郎笑。
「吳大人好大的威啊!」
安王的聲音,冷冷地傳過來。
兩人猛地抬頭,見穿蟒袍的安王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兩人的後,他面容沉肅,冷冷地看著吳侍郎,「侯爺有封爵在,便不是朝廷命,也容不得你輕慢!」
這酒館裏頭人多,安王這般斥責吳侍郎,吳侍郎頓時臉上無,卻也不敢辯駁,只站起來訕訕地拱手,「王爺說得是,下告辭!」
「滾!」安王冷道。
這一個滾字,讓吳侍郎心頭不忿,卻也不敢面怒容,悻悻而去。
靜候從沒見過吳侍郎這般吃癟,心頭不由得大快,連忙站起來對安王行禮,「小侯見過王爺,多謝侯爺出手相助。」
安王揚袍坐了下來,聲音爽朗,「侯爺不必客氣,本王本也看不慣他怪氣地模樣,正好斥責一頓。」
靜候諂地笑了一笑,這笑容是習慣的,他自己都不經意流出來。
笑了之後,他才想起故知的事是安王設計的,不由得心底就有了幾分生氣。
只是,當小二把酒杯送過來放在桌面時,他就馬上恭敬地站起來倒酒,「王爺,請賞臉喝一杯。」
安王看到他卑微的態度,很是滿意,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這酒不好,靜候如果不嫌棄,不如到安王府去喝一杯。」
「不嫌棄,不嫌棄,求之不得!」靜候寵若驚,馬上便說了。
安王站起來,意味深長地道:「侯爺請!」
靜候躬,「王爺請。」
來到安王府,安王命人上了酒,推杯換盞,不一會兒,靜候便喝得七八分醉了。
他的酒量很好,因著這些年應酬多,酒量是必須要好的。
但心頭煩悶,加上這酒勁得很,他著實有些不住了。
安王見他喝得差不多了,便放下酒杯,看著靜候,「侯爺今年才四十多吧?像侯爺這般正值壯年,該是為朝廷效力的時候,怎麼就掛靴辭了呢?」
靜候酒氣正濃,聽得這句話,再看著安王那張充滿深意的臉,他想起因為這事在宇文皓和元卿凌那邊壁,心頭一激憤直接就跪了下來,「王爺,如果您能幫我一把,小侯願為您效犬馬之勞。」
安王坐直了子,角浮著淡笑,眼底閃過一抹,讓他跪了一下,這才慢慢地扶起他,「侯爺不必這樣,如果侯爺真想重返場,本王倒是有一個合適的機會。」
靜候離開安王府的時候,腳步虛浮,人也半暈。
安王了人送他,他上了馬車,便睡過去了,到了府中才被人扶下來。
進了府中,他回了小妾周氏的屋中,一頭就躺下,耳邊一直回著安王的話,「如果事之後,本王保證可以讓你取代吳大人,擔任吏部侍郎一職。」
吏部侍郎,吏部侍郎啊。
從今往後,他便掌握考核員的要職,以後,大小員都會給他送禮,看他的臉做人。
實在是太吸引了。
他彷彿做了一場夢,夢到吳侍郎跪在他的面前,給他送了三千兩銀子,卻被他一腳踹了出去。
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
「也不知道跟哪個狐貍去吃酒,吃得這樣醉。」
耳邊,是小妾周氏罵罵咧咧的聲音。
他陡然睜開眼睛,天旋地轉,也仿若在夢中一般。
他雙拳慢慢握,眼睛瞇起,他永遠也不要再看人臉,他要所有侮辱過他的人,都求到他的門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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