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縣是一清貧小縣,這間屋子是縣令的住,也是最好的一間,可實在簡陋。
然榻上的男人就那樣安靜躺在那,卻點綴了一室,因他而貴。
他赤著上,白的布從左肩一路纏到右側腰腹,布帛上有鮮滲出。
傅詔面蒼白閉雙目,急促息著,大顆大顆的冷汗從額間落下。
他傷如此重,讓瑾瑤意外,一時怔在那兒。
來的路上,顧不得遮雨,雨水打了裾,兀立在那兒,腳下那片地洇出了一灘水圈。
“瑾瑤……”傅詔睜開眼見在那發愣,虛弱地喚了一聲。
瑾瑤忙跑到榻邊抓住他的手,“我在。”
傅詔了傷,還染了風寒,覆著薄繭的大手滾燙,而的一雙手卻冰涼。
他蹙眉,眼下瞥到的角,對外喊道,“云痕!”
云痕傷不重,包扎好后便守在檐下。
聽到傅詔喊他,忙應了聲。
“托陳縣令拿件子的來!”
“是!”
傅詔抬手勾了下瑾瑤的襟,溫聲道:“待會去換了裳,莫要再來了,我了傷加以淋雨有些高熱,免得過給你。”
“不行!你病了需要人照顧。”
“有婢,這些事,何須用得著你。”
“可是……”
是真的想為他做些什麼。
這時云痕已拿來的,輕輕扣了扣門,“主子裳找來了,是陳縣令夫人的服可行?還有藥調好了,給您送進去嗎?”
換做以往他敲敲門便進去了,但今日卻多問了一句是否能進。
畢竟主子什麼狀況,他還是了解的,便是生病了也能大戰三百回合,他怕闖進去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進來。”
云痕這才推門而,端著藥和裳進了屋,放到一旁就退了出去。
“快換上,換上就出去吧。”傅詔說完手要去拿藥碗。
瑾瑤先他一步端起,“我喂你。”
傅詔有些為難,微微避開,蹙眉道,“我還沒到需要人喂的份上,自己來就行。”
瑾瑤何嘗不知傅詔要強,可眼下本不是死要面子的時候。
端著碗,自顧自地舀起一勺送到他的邊。
“你快喝,喝完了我換裳,不然把我凍病了,你還要反過來伺候我呢。”
如此傅詔才未再拒絕,就是的手喝完了那碗藥。
瑾瑤不經問起,“可知今日那群賊人是何人派來的?”
“不知。”喝完藥拿著帕子按了按邊,他微微搖頭,“我也不知。”
換做旁人不知,沒準要說腦子笨,但傅詔卻是真不知,畢竟他在朝為,得罪的人太多太多了。
兩只手都數不過來,這世界上想要他命的人,也不計其數。
是以何人敢膽敢派賊人劫他的道,一時半會兒也沒有眉目。
但唯一能肯定的是,指派的人定經驗富,心思縝,這群賊人皆穿的麻布,一瞧便知并非誰的親信,不是流寇就是山匪。
喂完藥瑾瑤不敢打擾他休息,退了出去。
陳縣令五十來歲,面闊口方,和藹又親切,其夫人與其年齡相仿,但面容看起來卻相較于陳縣令年輕至十歲。
頭戴一枚紅玉珠釵,走起路來微微搖曳,態均勻,著一富貴氣。
幾日相下來,陳夫人對二人照顧得無微不至。
這日瑾瑤剛給傅詔喂完藥,來到灶間,遇到陳夫人。
和藹一笑將人拉至旁,攪著鍋中正在煮的銀耳蓮子湯,“這子若想收夫君的心,必要抓住男人的胃,你可會做飯?”
“會。”
當然會,在薛家時沒苦,做飯這種事,自是不在話下。
只是卻從未給傅詔做過,也不知傅詔喜歡吃什麼。
陳夫人將手中的湯勺遞給瑾瑤,“既如此,那這蓮子湯由你來做吧,傅大人子剛好轉,若是吃到你做的東西一定會開心。”
瑾瑤接過湯勺細細攪拌,陳夫人見此欣,一笑轉離去。
頃瓦罐咕嘟咕嘟沸騰,冒起熱氣,將湯倒碗中,瑾瑤端著碗,回到房里,傅詔正在纏著上的布帛。
剛換下的布帛上還染著,被丟到一旁。見人進來傅詔一面穿著裳,一面好奇地看著手中的碗,“今日怎是你來?”
平時這些活都是下面下人,傅詔怕把風寒過給,幾乎不讓瑾瑤進這間屋子。
把碗放到旁邊的桌上,瑾瑤舀著湯勺放涼,“是我親自做的。”
說著舀起一勺遞到他的邊,“嘗嘗合不合你口味。”
傅詔湊近吃了一口,這味道和普通婢做的味道一樣。
但瑾瑤親手做的,他還是心生歡喜。
廚房又是火又是刀,難免會傷。
他垂眸,接過手中的碗放在一旁,“以后這種事你不必做。”
瑾瑤還以為他不喜歡吃,忙問為何。
“都是些活,何須你來,你有這份心我便滿足了。”說著他一笑,拉著的手將人拖到榻邊,“再者你是我的夫人,若是這種事,由你來做我面何存?”
傅詔霸道又獨斷,決定好的事,從來都是說一不二。
且他也不認為,給自己的夫君做兩頓飯就是一件浪漫的事。
他對瑾瑤的要求很低,只要老老實實待在他邊就夠了。
如今冷不丁對自己這般好,傅詔嚴重懷疑瑾瑤是不是又在做什麼溜走的打算。
好在孩子他已提前派人送回了上京,要不然帶著孩子一起逃,指不定又要鬧出什麼事來。
“可陳夫人說……”說到一半兒,瑾瑤有些難以啟齒。
傅詔見臉紅,湊近了笑瞇瞇地看著問,“說了什麼?”
“說……”
“嗯?”
“說想要抓住男人的心,須得先抓住男人的胃。”說的聲音極低極小,幾乎聽不見。
傅詔耳力極好,忍不住垂在頸邊,低低笑了兩聲。
聲音低沉如沙礫,打著旋著鉆進人耳窩里,直讓人又又憤,瑾瑤用力推了他一下,沒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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