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元平帝即命中書舍人擬退位詔書,當眾臣面,自訴德不配位,有負天下臣民,為江山計,將禪位于大將軍秦玄策。
秦玄策堅不,辭之,元平帝痛哭流涕,固請之,如是再三。
眾臣皆跪,曰大將軍天命所歸,人心所向,不可辭。
遂。
春日正好,艷高照,宮城樓上的琉璃瓦閃耀著明亮的,檐角斜飛,指向天南,檐上脊威而猙獰,在下固守一方,飛鳥不敢落于其頂。
從高臺上俯首去,宮墻巍峨,殿堂宏偉,丹墀上云龍盤旋,張口做仰天狀。
三丈高香燃起,煙徑筆直沖向青天,帝率眾臣祭拜天地,告諸神明,奉天之命,牧民于世,是為天子。
金甲紅纓的衛兵列陣于前,持長戟擊打盾甲,鏗鏘有聲,震宮城,眾臣跪于丹墀下,三跪九叩,山呼萬歲。
壯士于宮門外擊鼓,轟轟隆隆,如雷如火,俄而,有人吹起了長長的號角,聲遏云霄。
帝昭天下,改國號為雍,開啟崇元年,至是,盛世之初,由是而起。
阿檀帶著念念,站在一側高臺上,遠遠地著這一切,回想起當日種種,不由微笑、又輕嘆。
念念如今越發活潑淘氣了,那登基大典實在過于冗長,開始的時候還看得興致的,到一半就沒了興趣,從阿檀懷里跳下來,到跑來跑去,惹得一群宮人太監誠惶誠恐、大呼小地圍在后。
這是陛下最最珍的小小娘子,可容不得半點閃失。
念念還當宮人和鬧著玩,“咯咯”笑著,東躲西藏,埋頭竄,冷不防,就一頭撞上了人家的大。
抬頭一看,驚喜地了起來:“表舅。”
手,要抱抱。
崔明堂如往日一般,將念念抱了起來,在手里掂了兩下,笑瞇瞇地道:“念念胖了,重了,哎,好像也高了一點,是個大姑娘了。”
“念念高了很多很多呢。”小姑娘用手指頭比劃了一下,得意地道,“這麼多,二叔說我像他,會長得又高又快。”
阿檀過來,正好聽見了這話,啐道:“你要像他還得了,那得丑什麼模樣了,不要說話呢。”
帶著愧疚之,對崔明堂道:“大表兄,已無恙否?前些日子,諸事繁多,不及問候,誠我之過,還請大表兄勿怪。”
“阿檀為何與表兄如此客氣,當我是外人嗎?”崔明堂笑著,眉目明朗,不見一霾,“不過一點小傷,早就無恙了。”
阿檀亦笑:“那就好,那邊的大典結束了嗎,大表兄怎麼過來了?”
崔明堂頷首道:“諸般儀禮皆畢,余者,不過歌舞而已,我先退下了,只因我明天就要前往安慶公干,此去莫約經年,特來向阿檀辭別。”
阿檀怔了一下:“長安初定,正是用人之際,大表兄怎麼要走?”
崔明堂神自若:“安慶常年洪澇,當地民生凋敝,我自請命去,愿為民生效力,何況……”他朝那邊拱了拱手,“我想陛下此時大約不太愿意見到我,還是暫且回避為好。”
阿檀微微紅了臉,囁嚅道:“大表兄,我辜負了你的一番心意,十分愧疚……”
“阿檀何出此言?”崔明堂溫和地打斷了的話,“我心悅阿檀,是我一廂愿,你何過之有,我曾經說過,無論結果如何,大表兄對你的關之心,一兒都不會,莫非阿檀瞧不起大表兄,不信我的肺腑之言嗎?”
阿檀真心實意地福一拜:“是,大表兄,是我迂腐了,對不住。”
崔明堂了念念的小腦袋,把放了下去,朝阿檀長長作了一個揖,而后,干脆利落地轉離去,形筆直,卻不免帶了一落寞之意。
阿檀著他的背影,不輕輕嘆了一口氣。
背后傳來那個男人的冷哼聲,他在后大約已經站了片刻,這會兒才出聲,聽過去有點酸溜溜的味道:“人都走了,不要看那邊了,回頭看我一眼好嗎?”
念念張開雙臂,噠噠噠地跑過去:“二叔。”
一樣的,手,要抱抱。
秦玄策練地將念念抱了起來,駕到自己的肩膀上去,就算抱,也要抱得比表舅高一些,才顯得二叔是特別厲害的。
念念可開心了,蹬了蹬小腳腳,還拽了拽皇帝冕旒上的垂珠,地問道:“這是什麼?二叔怎麼戴這個,好古怪哦。”
二叔不服,矜持地問道:“古怪嗎?難道二叔這打扮不好看嗎?”
用目示意,快說好看。
念念是個聰明的孩子,馬上湊過去,小臉蛋了:“好看,二叔怎麼樣都好看。”握了握小拳頭,認真地宣布,“特別是騎大馬的時候,我就沒見過比二叔更好看的人了。”
真是個心的好孩子,小可甜了。
阿檀咬了咬,笑著道:“念念快下來吧,別鬧了,你把二叔的裳弄皺了,待會兒他不好見人了。”
秦玄策把念念放了下來,勾起角,出一個恣意灑的笑容:“念念都知道我是最好看的,阿檀怎麼就不覺得呢?”
他笑起來的時候確實很好看,劍眉星目,英姿發,著大裘冕,垂珠十二旒,玄纁裳,上飾有日月星云龍山火海,華章爍爍,金龍破云而出,其人燦若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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