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掖庭宮,掖庭令得了吩咐,引阿檀進去,了安氏出來:“安娘子,你家阿檀回來看你了。”
安氏正在漿洗,被人喚了出來,一雙漉漉的手沒干凈,又驚又喜:“阿檀,我的兒,真的是你回來了嗎?”
安氏生得眉眼細長、容貌清雅,今年不過三旬有余,但因宮中苦役,兩鬢都已經染上了霜白,顯得格外憔悴蒼老,其實母兩個并沒有多相似的地方。
但阿檀自和安氏相依為命,滿心滿眼只有母親,見了安氏,眼眶都紅了,踉蹌著撲了過來:“娘,是我,我回來看您了。”
掖庭令在一旁恭維道:“我早就和安娘子說過,阿檀這般好樣貌,肯定不會被埋沒,你看看,出了宮的舊人,今天能勞宋公公親自帶回來探你,這麼大的臉面,嘖嘖,可不是有出息了嗎?”
掖庭令日常對安氏都是直呼其名,何曾這般客氣地喚一聲“安娘子”。
安氏千恩萬謝,客氣地請掖庭令在外稍候,帶了阿檀進屋說話。
一關上門,阿檀就撲到安氏懷里,摟著安氏的脖子,“嚶嚶”地哭起來:“娘,娘,我好想您。”
安氏摟著阿檀看了又看,了又,聲音也有點哽咽:“哭什麼,傻孩子,今日見面應該高興才是,別哭啊。”
阿檀這一哭就止不住,在安氏懷里蹭了又蹭,把眼淚都抹在安氏上,把安氏弄得哭笑不得,拍了一下:“好了,別顧著哭,快和娘說說,你如今過得如何?聽說皇后娘娘把你賞賜給晉國公府,他們家的老夫人倒是寬厚名聲,但我這心里還是七上八下的,就擔心你被人責難。”
阿檀慢慢地止住哭泣,搭搭地道:“老夫人把我打發給二爺,如今我是二爺邊的丫鬟,伺奉他飲食茶水什麼的,也還能應付。”
安氏遽然一驚:“晉國公府的二爺,那不就是大將軍嗎?難怪你今天能回宮看我,若說是因為大將軍的緣故,倒還在理之中。”
扯了扯阿檀的袖子,低聲問道:“好孩子,你告訴娘,大將軍待你可好?”
阿檀認真地想了想:“二爺他脾氣臭臭的、臉也臭臭的,天兇,又矯、又霸道,還很挑剔,難伺候得很……”最后皺著鼻子,勉強總結了一下,“罷了,還算是個好主子。”
阿檀自己才是個矯的,丁點大的事就能哭上半天,安氏是的母親有時候都覺得不能忍,但如今見還能活蹦跳地在這里嫌棄主子這個又那個的,可見主子對有多縱容。
安氏心里一,拉著阿檀的手,把聲音得更低了:“你心里可得有數,大將軍份顯赫,也還未親,你多有點近水樓臺的意思……”
“娘,您放心,我不是那種不知廉恥的人。”阿檀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急切地分辨道,“您不是和我說過嗎,我們蘇家是世代清白的讀書人家,哪怕做了奴婢,也不能沒了骨氣,我曉得這個道理,大將軍縱然有潑天的權勢,也和我無關,我堂堂正正做人,斷不會令蘇家蒙的。”
安氏聽了這番話,忡怔了半晌,點了點頭,目中卻落下淚來:“你有這份心氣,很好,娘只是心疼你,怕你吃苦,可憐你原本也是金尊玉貴的家千金,如今卻與人為奴為婢,是娘不好,娘對不起你。”
安氏大抵是忘不了舊時的風,時常會在兒面前慨幾句,就如今日這般,說些諸如“公卿之,何為奴也,是吾之過”的話。
阿檀并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即便以蘇父當年的份,也未至公卿之位,安氏大抵是夸大其詞罷了。
蘇家是寒族,但蘇父才華過人,以科舉出,一路做到江陵刺史,不可謂不干,可惜一步走錯,卷場賄賂案中,不但自己死,還帶累妻宮為奴。
阿檀對父親沒有任何印象,是母親安氏一手將養大,疼,對安氏依至深,這會兒見了母親,恨不得膩在母親上不起來,唧唧咕咕地說了這個又說那個,就像一只黏人的小鳥。
安氏拭去了眼淚,又笑又擔憂:“你這孩子一向笨拙,別盡撿好聽的說,告訴娘,外頭有人欺負你嗎?可曾了什麼委屈?”
阿檀是個氣包子,說到這個,就抱著安氏的手,哼哼唧唧地撒求:“有呢,外頭的人大抵都是壞的,二爺他自己就欺負我……”
這個,用大將軍自己的話來說,“我是你主子,欺負你那是天經地義的”,十分氣人。
還有:“他們家的三爺,那回我去給一個登徒子敬酒,嚇死人了……”
算了,這個不說了,后來三爺被大將軍打了個半死,至今見到都跟見到鬼似的,躲得遠遠的。
繼續:“上巳節那天,我好不容易尋得機會出門一趟,卻遇見了武安侯傅家的大姑娘,可不講理了……”
“你說什麼?”安氏突然激起來,一把抓住了阿檀的手,聲音有些,“你見過傅家的大姑娘?、、怎生模樣,你可瞧得仔細?”
阿檀“哎呦”了一聲:“娘,您不要這麼用力,抓疼我了。”
安氏慌慌張張地把手了回去,不安地了兩下,訕訕的:“娘聽說你被人欺負了,心疼你,一時過于忘了。”
只是頓了一下,馬上又追問道:“娘問你話,你還沒說呢,傅家的大姑娘怎生模樣,看過去……可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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