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遲疑了一下,決定先將夏侯儼的死訊瞞,郗子蘭傷勢未愈,這時候再添哀慟只會雪上加霜。
“你安心養傷,不必擔心,一切有我在。”謝爻安道。
郗子蘭輕輕“嗯”了一聲,聽起來安心不:“我好好養傷,不給阿爻哥哥添。”
斷開傳音,謝爻便向章明遠道:“我即刻去赤地,宗門之事有勞章師叔。”
章明遠見他主意已定,也不再多勸,只道:“應當的,神君保重。”
謝爻用地,劍大半天的路程只用了半個多時辰,眼前的景象比他預料的更慘烈。
赤地魔域原本就是蠻荒之地,只有幾座城池還算熱鬧,如今幾乎盡數夷為平地,到都是未熄滅的烈火,冒著黑煙的殘垣斷壁,相枕籍的尸骸,有城中魔修的,也有修士的,有失去雙親的稚子坐在路邊嚎啕大哭。
戰船的殘骸散落四,有的還在“噼噼啪啪”地繼續燃燒。
謝爻劍在空中緩緩飛行,俯瞰著這煉獄般的景象,目并未在任何地方停留,寒潭般的眼眸深不見底。
他最終在瑯玕城西百里找到了囚沈留夷的東西。
那并不是個艙房,而是個形似方盒的法。
他解開了上面附著的陣法,將沈留夷解救了出來。
沈留夷坐在沙磧中的一塊巖石上,一雙眼睛已經腫了胡桃,滿面都是淚痕,見了謝爻,先是一怔,隨即又哭了起來。
謝爻給了一瓶靈藥,沈留夷小心接過喝下,到舒暢了些,連忙拭去眼淚,便要行大禮:“弟子多謝神君相救。”
謝爻攔住了:“你將這段時日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說一遍。”
沈留夷對這位神君一向又敬又畏,不過有了幻境中那段遭遇,畏懼顯然占了上風。
講到被囚偃師宗的經過時,猶豫著不知該不該將幻境的事說出來,這一猶疑沒有逃過謝爻的眼睛。
他淡淡道:“把一切如實道來,別什麼。”
沈留夷對上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心頭頓時一凜,他的神語氣分明都很溫和,但卻莫名到后背發冷,手心也沁出汗來。
不敢瞞被投幻境之事,便提了一,暗暗盼著玄淵神君別深究。
哪知怕什麼來什麼,謝爻抬手打斷:“你在幻境中遭遇了什麼?”
沈留夷只得照實說,在講到夢境中被奪軀殼、割神魂時,謝爻的臉越來越冷,眼中卻閃著一種似冰冷又似灼熱的彩。
沈留夷將夢境中的幾世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謝爻沉默良久,從袖中取出一只棗核大小的小舟,小舟見風就長,很快便長一艘飛舟。
他向沈留夷道:“你自行回宗門。”
說罷便轉向沙磧中走去。
沈留夷下意識地追出兩步,躊躇著道:“神君不回去麼?”
謝爻停住腳步,轉道:“我有別的事。”
沈留夷不敢多問,行禮恭送他走遠,這才乘上飛舟往重玄的方向飛去。
正是日落時分,余暉將沙磧染一片金紅的海洋,沙礫在里閃著,猶如粼粼波。
謝爻劍在廣袤無垠的沙海上飛行,茫然地搜尋著什麼,聽完沈留夷的話,他的神魂便似離了軀殼,他滿心只剩下一個念頭:嫣兒還活著,回來了。
曾經離他那麼近,簡直手可及,他本該認出來的,第一次見到那凡人,第一次見到偃師宗主,他都莫名到悉,但他不敢相信。
心魔慢慢攀上他的后背,纖細的手指慢慢勒住他的脖頸,在他耳畔發出滿是惡意的呢喃:“找到我以后,你打算怎麼辦?你敢面對我麼?還是再殺我一次?”
的十指越收越,那種緩慢窒息的覺又攫住了他,他到自己在一個深不見底的寒潭中,不斷地往下沉。
他不知道自己找到了嫣兒之后該怎麼辦,他只知道自己必須找到。
就在這時,他看到遠似有什麼在閃著,他催靈力,如一陣風般飛到近前。
那是一艘銀白的飛舟,比重玄的戰船要小得多,只能容納百人左右。他認出這是夏侯儼的法,甲板上有個須發皓白的紫袍道人,他雙目闔盤膝二座,膝上放著一只金羅盤。
謝爻認出那是七星宗的韓長老,他這方羅盤號稱清微界首屈一指,據說沒有他尋不到的迷陣。
飛舟附近的沙地斑駁一片,他定睛一看,是散落一地的尸骸,大部分尸骸都被什麼啃咬過,有的幾乎只剩下一白骨,他依稀辨認出幾個宗門的弟子道服,其中當然也有重玄。
有幾尸骸明顯要完整得多,飾也不同于一般修士,謝爻掃了一眼,好幾個都是面孔。
夏侯儼亦在其中。他仰面躺在沙地上,雙眼圓睜,間一道干凈利落的劍傷。
他一飛近便覺到了陣法殘余的靈力,從靈力的波上,他判斷出那是神機鬼藏陣,幾大宗門的陣法高手聯手布下這樣的殺陣,用來對付誰不言而喻。
謝爻舉目四,這里沒有冷嫣,沒有的尸首。
還活著,這念頭像是一粒小石子投水中,在他心里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謝爻定了定神,落到師兄旁,收了劍,用手將他的眼睛合上,然后從乾坤袋中取出聚魂瓶,開始搜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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