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縱時,傀儡人個個作僵,神呆滯,坐在食案后,直愣愣地盯著舞筵上翩翩起舞的九靈和頭頂花環的白鹿。
傀儡人沒有靈識,不會相互談,因此雖然殿中坐滿了人卻雀無聲,冷嫣仔細一瞧,發現他們角都掛著喜氣的微笑,隨著樂曲的音律整齊劃一地搖頭晃腦,也不知被若木了什麼手腳,真是說不出的詭異。
本來以為只是個冥,原來是見識淺薄,祂是把整座陵墓帶陪葬的俑人都搬來了。
冷嫣瞥了一眼若木,只見祂挑著下頜,微垂眼簾,眼角眉梢有的得意之。
青溪了鼻子:“神尊的意思是,我們幾個人太,不夠熱鬧……”
小銀人:“冷姑娘生辰宴的排場怎麼能輸給那姓郗的丑東西。”
他攪著銀小手指,有些赧:“不瞞冷姑娘,仆也略略出了點主意。”
冷嫣:“……”
柏高和石紅藥眼觀鼻鼻觀心,只有藥人伊伊和老道若無其事面帶微笑,還隨著樂曲搖頭晃腦,仿佛他們也是傀儡中的一員。
“坐,坐。”老道招呼道。
因著人,他們圍著一張大方幾案而坐,冷嫣一座,便有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傀儡人端了長壽面上來。
金盤玉碗侈麗非常,冷嫣低頭一看,面條果然糊了一團。
執起玉箸拿在手上,抬眼看了看眾人,見他們都笑地著自己,只有小樹依舊一臉驕矜,對上他佯裝不以為意的眼神,竟然久違地到一陣心慌,從來都穩定干燥的執劍手,難得有些抖,手心也微微出汗。
夾起一面條正要送到里,青溪多道:“咦,這長壽面里沒有子的麼?”
若木臉微微一變,挑眉道:“為何要放子?”
青溪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毅然決然將師父推出來當擋箭牌:“在下也不知道,反正師父給在下和師兄煮長壽面總是加子的。”
若木:“……”人真是種麻煩的東西,過個生辰怎麼有那麼多臭講究。
冷嫣道:“有長壽面便很好了,放不放子都無妨。”說著便要將面條往里送。
不說這話還罷了,一說若木便不樂意了,祂就不知道“將就”兩字怎麼寫。
“慢著。”若木劈手奪過冷嫣手里的玉箸,到了邊的面條又落回了碗里。
若木抬手畫了個圈,圓圈金流淌,圈霧氣迷蒙,祂將手進去掏了掏,掏出一顆紅的蛋來放在盤子上,赤紅蛋殼上還有一金的火焰狀紋路。
冷嫣道:“這是什麼?”
若木:“子。”
眾人:“……”以為別人沒見過子麼?
若木拿起蛋便往玉碗上磕,沒想到蛋殼十分堅,竟然連一裂也無。
老道捋了捋稀疏的花白胡須,若有所思:“若是貧道沒看走眼,這應該是九天火一族的蛋吧?”
眾人:“?!”九天火不就是崔氏一族麼?
冷嫣心里生出不祥的預:“這蛋是從哪里來的?”
若木淡淡道:“轉生臺。”
一時間所有人都陷了沉默。
青溪咽了咽口水:“這難道是……”
冷嫣了眉心:“崔羽鱗。”
一直以為燭庸門論道會上若木說要吃烤凰是開玩笑,沒想到他是當真覺得崔家的凰可以吃。
別人還好,石紅藥一臉驚恐,失聲道:“師……師……”
忽然想起自己已被重玄逐出師門,將后面的“尊”生生咽了下去,但一張臉已了。
只有小銀人給主人捧場:“尋常子怎麼配得上冷姑娘的生辰面呢?”
說話間,若木又舉起了手里的凰蛋。
偃師宗主雖然心狠手辣,卻也沒有當著別人吃掉前師尊的癖好,忙攔住若木:“真的不用,加了蛋反而腥氣。”
若木聽這麼說方才作罷,悻悻地將凰蛋扔在一旁的金盤里。
凰蛋打了幾個滾停下來,然后開始打。
青溪總覺得這蛋是在瑟瑟發抖。
冷嫣重新拿起玉箸,將面條送口中,那玉碗不知有什麼玄機,面條仍似剛出鍋一般滾燙,碗上白氣氤氳——可惜里面夾生外面糊,堪稱鬼斧神工。
冷嫣又拈起湯匙喝了一口湯,面湯鹽加多了不說,還有一濃重的藥味,喝起來就像一碗加了鹽的湯藥。
冷嫣愣是眉頭都沒皺一下,將面一小口小口地仔細吃完,又把湯盡數喝了下去。
這有生以來第一碗生辰面咸、腥、苦、酸、俱全,還沒有子,吃上的時候甚至已經死了三百多年。
可覺得好香好甜。
“如何?”若木一手支頤,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冷嫣認真地點了點頭:“很好吃,神尊好廚藝。”
若木只是眉頭角略微了,小銀人高興道:“冷姑娘果然喜歡麼?神尊可是用了七七四十九種天材地寶熬出的這碗面湯,有螣蛇七寸骨、玄、千年封花、萬年嗜魂草……”
若米掰著手指數,每數一樣,眾人看向冷嫣的眼神便多一分敬畏。
待他數到最后一樣,那碗面的藥效也上來了,冷嫣只覺經脈里似有巖漿奔流,神魂更是仿佛要燃燒起來——小樹大約是怕神魂太虛,熬湯的藥材大多對神魂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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