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顧白水回到了天宮白城的頂部。

    二師兄和玄奘法師早已經修好了高牆，湖中注滿從城搬來的清水，把壯漢準帝的頭淹沒了過去。

    這還不夠，蘇新年是個追求穩妥的人，所以他勤勤懇懇的多加了一圈牆，並在湖麵的上方修建了一個巨大無比的頂棚，刻上了很多封印符文和鎖靈的法。

    棚頂把清水湖嚴嚴實實的封死，隻有最中央留下了一個的小孔。

    蘇新年坐在小孔旁，百無聊賴，有一搭沒一搭的往裏麵灌著水。

    這些清水都會流在壯漢準帝的頭頂，一點都不會浪費。

    而且蘇新年還想著往水裏加一些東西……香料八角什麽的。

    “小師弟，你回來了啊？”

    蘇新年看著緩緩而歸的小師弟，言語輕佻的調笑道：“你丫可是會懶，讓你去城裏取水，活兒沒幹完你是不回來啊？可讓我和大師有的忙。”

    僧人任勞任怨，一聲不響，來來回回的取了一大池子清水。

    蘇新年和僧人倆搬磚遞瓦，才在這麽短的時間給清水湖封了個口子。

    不過出人意料，顧白水也沒解釋什麽，他自顧自的走到了僧人的麵前，然後停了下來。

    “大師，我和二師兄有些事要商討，勞煩您再回避一下，多謝。”

    看著年一本正經的臉，黑袍僧人平淡的麵容上也不由得浮現出了一難以言明的奇怪。

    又來？

    你們師兄弟就有這麽多見不得人的事要談嗎？

    玄奘法師默默無言，但也還是轉離開了湖麵的頂棚。

    僧人走遠，蘇新年翻手搬來了一塊石板，蓋住了邊的孔。

    他和煦的笑了笑，抬眼問道:“師弟，是在城裏有什麽發現嗎？”

    顧白水點了點頭，反問了一句話：“師兄，你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不太清楚。”

    蘇新年很自然的搖了搖頭，但略微想了想後，又補充了一句：“其實有一點想法。”

    顧白水直說道：“這地方和仙霧龍境有關，我在城找到了很多刻著古代天驕的玉佩，堆積在一起，看上去已經有很長時間了。”

    蘇新年一頓，慢慢的抬了抬眼，眼簾遮住了瞳孔深的明暗錯，許久之後才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這樣啊。”

    顧白水平靜的追問道：“師兄，你對仙霧龍境有沒有什麽想法？”

    “當然。”

    蘇新年坦然的承認了，並做出了一副神不可多言的樣子，探頭低聲音說道。

    “其實師兄我來東洲想做的隻有兩件事，一件神農帝兵，另一件就是仙霧龍境。不過這件事倒也不用刻意背著大師，他也知道。”

    顧白水有些意外：“他知道？”

    “是啊，大師和我達了一個協議，要來東洲殺知天水，順便也找一個東西，那東西就是仙霧龍境。”

    顧白水皺了下眉頭，“仙霧龍境裏有什麽？值得師兄你這麽費心？”

    “帝的機緣。”

    蘇新年隻給出了五個字的答案，就不願意再多說了。

    “再問就不禮貌了，到時候找到那座最大的起源境，一定給小師弟你分一杯羹。”

    蘇新年大手一揮，豪氣大方的承諾道：“師兄有一碗吃，師弟你就有一個碗刷，絕不食言。”

    “我謝謝你啊。”

    ……

    第二日淩晨的時候，蘇新年又開始忙碌了。

    他似乎對這座天宮白城很有興趣，可以說是不釋手。

    蘇新年說：“這麽大的城，這麽多空著的屋子，浪費了多可惜。”

    顧白水知道二師兄在打什麽主意。

    他想把這座被巨鹿背著的天宮之城修建蟲子的巢，以及一些新玩意兒的棲息之地。

    “白城有九個階，最外麵的三環用來養蟲子，中間的三環留給手下的化傀儡，三環師兄會給小師弟你留一座大莊園，小師妹也可以有一棟，咱們同門一場，當然不會忘了你們。”

    顧白水哪壺不開提哪壺，“大師兄呢？”

    “你大師兄？”

    蘇新年眉頭一挑，麵無表的指了指天宮白城最偏僻的角落：“那兒有一間閑置的廁所，其實還幹淨的……”

    顧白水默默的搖了搖頭，看著二師兄自立城主，在白城裏揮斥方遒意氣風發的樣子，也不知道放不方便向他一下……大師兄現在哪兒，在幹什麽。

    怎麽說呢？

    地下有一個完整無缺的黃粱世界。

    黃粱世界裏埋葬著一件不死帝兵。

    大師兄可能快把它們弄到手了。

    黃粱世界和一件極道帝兵，嘖。

    善心的顧白水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給二師兄留下了一份薄麵。

    半日後，

    蘇新年還在天宮白城裏翻來覆去的擺弄著某種神儀式，顧白水和玄奘法師則是落下了雲層，回到了腳下的……荒野？

    顧白水遙著腳下的一切，短暫沉默，抬頭不確定看了眼頭頂的雲。

    “大師，咱們上去了多久？”

    “三天？”

    很罕見，黑袍僧人有流出了遲疑的神：“至也沒有幾百年吧。”

    “這樣嗎？”

    顧白水沉許久，又問：“那這三天裏，白城下的雲過嗎？”

    僧人搖了搖頭，指了指翠綠林海裏的一棵參天巨樹：“豬和馬都在那棵樹下，這地方的確是之前的荒原。”

    “那現在的況怎麽解釋？”

    顧白水悵然若失，表愈加奇怪複雜。

    這世界變了，或者說是……荒野變了。

    三天前顧白水和僧人還沒有離開的時候，這裏是幾千裏的戈壁，黃沙呼嘯碎石紛飛。

    荒野裏唯一一片稀疏的草原，還是幹癟萎靡的枯黃，可以說是毫無生氣。

    但三天後，年和僧人從雲層上走下。

    他們就找不到記憶裏的荒原去哪兒了。

    腳下是一無際的翠綠林海，林海裏的每一棵樹都足有六七丈之高，遮天蔽日枝繁葉茂，誇張至極。

    一晃眼，萬木生，林葉茂，生機。

    也難怪顧白水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三天的時間，腳下的土地發生了滄海桑田的變化。

    這三天裏發生了什麽呢？

    顧白水想了想，眼神逐漸清澈且驚疑了起來。

    三天，這荒原下了一場雨，清水分大雨……大雨過後，荒野就變了無邊無際的林海。

    這是一場近乎造的神跡，清水的神跡。

    但無人見證，唯有巨樹下的那匹馬和那頭豬。

    顧白水默默無言，突然覺得有什麽事不太對勁。

    黑袍僧人也好像想起了什麽，他側了側頭，對顧白水問了幾個問題。

    “你師兄知道巨鹿溫歌的名字？”

    “你師兄把鹿頭塞進了雲海裏，一個人理了那頭鹿。”

    “你師兄不知道白城是什麽，不知道城裏的清水是什麽，他隻是偶然帶著我們來到了荒野，偶然遇到了這幾隻怪麵？”

    顧白水點出了僧人言語中的：“師兄說是來荒野找那隻羚羊巨魔的……”

    “但也可能不是。”

    兩個人相顧無言，僧人搖了搖頭，無話可說了。

    反倒是顧白水沉默了許久，最後輕歎了口氣，無奈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這是我家二師兄。”

    一個話多且，不知道幾真幾假的爛人。

    他的心底藏著很多，有的無聊枯燥，有的震人心魂。

    二師兄是一個複雜的生。

    而且，

    “幾年不見，二師兄看上去好像沒那麽聰明了……但可能真的變聰明了。”

    “他都不作死去主招惹大師兄了啊~”

    ……

    “我還是有些懷念以前那個看上去聰明的二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