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平靜淡漠的聲音拂過湖麵。

    兩滴鮮紅的，落了清澈的湖水裏。

    顧白水頭暈目眩，腦海裏一片轟鳴的空白，準帝之音在裏回響了幾次才終於平複了下來。

    腳下一空，停滯，幸虧沒有落湖中。

    顧白水搖了搖頭，目看向前方，視線落在了蘇新年的染紅的兩耳上。

    兩滴水漸漸消融，耳朵上的傷口看上去很快就恢複如初了。

    但這依舊改變不了剛剛發生的事實：

    蘇新年傷了，在短短五個字的聲音裏了傷。

    五字之言，可傷聖王，這就是準帝的恐怖之。

    盡管被水牢困鎖了不知道多年月，盡管從蘇醒到現在隻過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湖中人就這麽輕描淡寫的做到了巨鹿和山羊兩隻龐大古妖都沒做到的事。

    果然，準帝之上，就是另一個生命層次了。

    顧白水眼皮了，用眼簾遮住了自己眼底的那一抹異。

    湖裏的準帝傷到了師兄啊。

    可這……正好是他們最想見到的況。

    蘇新年此時心裏想著什麽，沒有人清楚。

    但至此時的顧白水心裏默默鬆了口氣。

    準帝對二師兄出手了，這也就約出了一個可能：

    湖中準帝現在很虛弱，狀態很差，大概率沒有暴起殺人的可能。

    不然的話，他也不需要用這種手段來警告威脅蘇新年等人。

    如果有必殺的把握，湖裏的披發壯漢可以什麽都不做，也可以直接毀掉蘇新年的一雙半條命 ，把局麵掌控在自己手裏。

    唯獨用這種看上去很厲害的手段，卻隻讓蘇新年了些輕傷，才是最值得斟酌的細節。

    一言傷人，看上去很唬人。

    但在這兩個師兄弟的眼裏，卻是暴了不值得思索的東西。

    師弟想到的東西，師兄當然也想到了。

    蘇新年不聲的笑了一下，表如常的回答了湖中人的問題。

    “在下搖聖地當代聖主，那位大師是我的好友唐國來的聖僧，以及我家小師弟。”

    “不知前輩應該如何稱呼？”

    蘇新年把問題推了回去，簡單的試探了一下湖中人的份。

    “吾的份，豈是你這小輩敢妄加揣測的？”

    壯漢眼中厲一閃，語氣冰冷的把蘇新年的試探堵了回去。

    蘇新年倒是也不惱，笑瞇瞇的點了點頭：“前輩說的是，您不願意份，咱們也不應該多問。”

    “隻不過我這師弟覺得前輩是人妖魔所害，才被困在了這水牢城裏，他這小子打小就……心善，沒什麽心眼，也是見前輩如此辛苦，想要幫您離這座清水湖。”

    蘇新年說這話的時候臉不紅心不，一本正經的說著違心之言。

    “但我做師兄的總要留幾分心思，所以才想問問前輩的來曆，也好安心助前輩離困境。”

    壯漢聽聞此言，眼裏的冰冷稍稍的放緩了一些。

    他瞥了眼躲在遠的灰年，顧白水恰如其分的笑了一下。

    “你們是搖聖地的？”

    蘇新年點頭應聲：“是，前輩。”

    “你師傅什麽？”

    壯漢似乎還有顧忌，又問了蘇新年一句。

    “我師傅……隻是一個山林野修，沒什麽名氣修為境界也不算高，前輩可能沒聽說過。”

    蘇新年含糊的搪塞了過去。

    壯漢想了想，換了一個問題：“上一代的搖聖主是誰？”

    “散尊人。”

    蘇新年一臉平靜，沒有出毫的破綻。

    壯漢皺眉頭思索了許久，最後也隻是點了點頭。

    他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可能是與世隔絕太久了。

    “前輩，您和我們搖聖地有淵源集？”

    壯漢木然頷首，“曾經在搖聖地講解過一次佛經，布道佛法。”

    “佛經？佛法？”

    蘇新年的表變得奇怪了起來，“前輩你是佛修真人？”

    壯漢既沒承認也沒否認，隻是默默的歎了口氣。

    “佛法浩瀚，歲月漫長，吾苦修佛法千年有餘，一心尋覓心中淨土，未曾想被人襲陷害，淪落到了這種狼狽的田地。”

    蘇新年若有所思的退後了一步，對於這個壯漢的言語保持著半信半疑的狀態。

    修佛的？

    一般來說佛法深的菩薩羅漢尊者，都是慈悲滿目，心懷憐憫的聖賢之人。

    但壯漢隻是言語裏暗示自己是佛修士。

    於是蘇新年想了一會兒，轉過，目流轉在玄奘法師和小師弟的臉上。

    僧人就一定會誦經念佛嗎？

    蘇新年回想著玄奘法師這一路上的暴行，覺得有待商榷。

    但小師弟在佛法上的造詣……的確是相當不錯的。

    師傅生前擅長佛法，也總說小師弟頗有慧，比自己這榆木腦袋強多了。

    “師弟，我記得你一直很喜研究佛法，可惜我們搖聖地修佛之人的確稀，現如今剛好有個機會能向前輩請教一下，你看如何？”

    顧白水聞言抬了抬眉頭，和二師兄眼神匯了片刻，然後就“欣然”答應了。

    師兄弟二人在湖麵上錯而過。

    蘇新年往回走到了僧人的邊，眼看著小師弟靠近了水裏的壯漢，然後坐在了水麵之上。

    他們倆看樣子的確是在用心的流佛法。

    師弟一問，壯漢一答。

    三言兩語，茅塞頓開。

    蘇新年和玄奘法師默不作聲的看著。

    等了大約兩刻鍾之後，顧白水才意猶未盡的站起，還對水裏的壯漢行了一禮。

    一副大有所得，益匪淺的樣子。

    顧白水從湖中央走了回來，走到了蘇新年的麵前。

    蘇新年抬手布了一個妙的隔音陣法，陣裏隻有師兄弟二人，連玄奘法師一起隔絕在了外麵。

    “怎麽樣師弟？”

    顧白水沉默良久，表變得平淡了起來，“淺皮、故弄玄虛、一知半解、所言皆空。”

    蘇新年問：“你是說他？還是你自己？”

    “當然是他。”

    顧白水無奈的說道：“這家夥的確學過佛經，糊弄一些小有所的僧人完全夠用，但……他不是佛修，本不在意佛，隻是披了一鮮亮麗的袈裟而已。”

    蘇新年表一，明白了師弟言語裏的意思。

    小師弟應該看出來了一些東西，才會說這樣的話。

    蘇新年問；“那他是什麽？”

    妖、魔？

    鬼、？

    顧白水猶豫了一下，張了張，給出了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他是神，一個被造出來的神。”

    “神？”蘇新年沒聽明白。

    顧白水解釋道：“神仙、神族是一種份和來曆，與境界沒太大關係。”

    “師兄你還記得山裏的《西遊野史》嗎？”

    蘇新年驟然一頓，明白了小師弟的意思。

    西遊野史裏記載：

    四人西行取經，一猴一豬，一僧和另一僧。

    但這四個師徒，其實背後都有各自的象征。

    猴子不是人，是天生地養的妖；

    唐僧不是人，是轉世投胎的佛；

    沙僧不是人，是從天而下的神；

    所以，人是豬？

    ……

    “師兄，他是沙僧。”

    “師弟，他額頭上沒有長生符。”

    “師兄，你說有沒有可能……咱們現在看到的臉，其實是他的後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