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站著一個小聾子，是一個材幹瘦，麵容發黑的。

    顧白水認識，看樣子也認識顧白水。

    顧白水和這個在暮森林的大佛院裏見過一麵。

    當時顧白水偽裝了一個小聾子，故意被老乞丐化的怪人捉進了四角儀式裏。

    是後來的祭品，和顧白水一樣被怪人從山下鎮裏擄走。

    一共六個，隻有一個人活了下來。

    當儀式結束四腳爺現之後，大佛院裏隻剩下了四個人：

    分別是顧白水、夢星河、乞丐怪人和這個不起眼的。

    兩個長生弟子和乞丐怪人針鋒相對，心眼轉得飛快。

    可當時他們仨，都沒有注意到這個不起眼的，小心謹慎如顧白水也一樣看走了眼。

    畢竟乞丐怪人一共也就擄來了這麽幾個先天殘疾的祭品，包括兩個新老長生弟子，還能再有別的意外驚喜？

    這概率也太低了些，乞丐怪人得多倒黴？

    夢星河也是這麽想的，因此這個功的騙過了兩個長生弟子。

    而後老乞丐死，顧白水和夢星河被四腳災厄扯進了空間。

    大佛院裏隻剩下一修行了典的無頭、一隻踉蹌逃出空間的四腳爺、以及昏迷在角落的。

    從表麵上來看，會為兩個怪的食糧，有死無生。

    但後來無頭和四腳爺都出現在了北原上。

    它和它……都死了。

    那麽誰把它倆帶到了北原？

    誰能趁著顧白水和夢星河在空間拚死搏殺的時候，走了這兩隻怪？

    顧白水本以為是林清清。

    “小師姐”用了某種手段，悄無聲息的帶走了長生厄。

    但現在來看，那倆家夥是被一個藏得很深的帶走了。

    “你是誰？”

    顧白水穩定心神，袖袍深有一方金白的雷池硯臺了一下。

    隻要門外的小聾子稍有異，烏雲後的雷池就會傾瀉而下，淹沒整個盧家大院。

    出乎意料的，

    聾子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緩緩的退後了一步，仰頭天，木訥的小臉上掠過了一困和茫然。

    似乎看到了烏雲後，一件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東西。

    那件東西很大，聖人王也沒辦法對付，於是選擇了一種和平的解決方式。

    微微沉默，緩緩的張開了。

    聲音幹枯沙啞，像是很久很久都沒說過話一樣。

    “你……出來……”

    “我出來？”

    顧白水眉頭微抬，狐疑的看了幾眼：“去哪兒？”

    “城外~”

    轉離開了，步伐輕緩，背影消瘦，像是篤定顧白水會跟過來一樣。

    事實上，顧白水也的確沒這麽多想，站起就這麽直接的跟了過去。

    帝柳雷池落手中之後，顧白水比以前平添了很多底氣和自信。

    腰也不酸了，也不疼了，氣都大口了。

    不管這是什麽，如果敢逞兇，大不了放雷劈就好。

    顧白水跟著的腳步，離開了輕亭城，來到了城外的老林子裏。

    腳踩在滿地枯黃的楓葉上，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跟來的黑袍年輕人。

    安靜了片刻，然後聲音莫名沙啞的說道：“我沒想過……你會找來這裏。”

    聽到這話，顧白水眼皮了，他心裏明白這個已經認出自己的份了。

    顧白水便也沒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問道：

    “四腳災厄和無頭老都是被你送去北原的？”

    “是我。”

    並不避諱，回答了顧白水的疑問。

    “為什麽？”

    “有人讓我這麽做。”

    顧白水又問：“什麽人？”

    看了眼顧白水，朝著不遠那座偏僻的小城揚了揚下：“這座小城的主人。”

    “小城主人？”

    顧白水皺眉思索，“輕亭城的主人是誰？”

    沒有回答，隻是慢慢的搖了搖頭。

    沒有必要回答這個問題。

    但顧白水有著刨問底的執著，認真問道：“是不知道？還是不能說？”

    聽到這個問題，卻無聲的笑了笑。

    緩緩抬起右手，朝著後輕輕一指。

    秋風掃落葉，堆積在老林子裏的厚重枯葉，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妖風卷起。

    楓葉紛紛，如黃的死蝶殘，翩翩飛掠向了遠方。

    顧白水和站立的腳下沒有了落葉的堆積，變得空空，一塵不染。

    顧白水瞇了瞇眼睛，側頭，順著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那裏隻有一棵枯瘦的歪脖樹。

    半死不活，毫無生氣，禿禿的一片樹葉都沒有。

    “什麽？”

    “樹嗎？”

    顧白水眼神微，似乎在老歪脖樹上看到了什麽東西。

    他不太確定，向前走了幾步，視線黏在了幹枯的老樹皮上。

    樹紋蔓延，勾連字。

    樹幹上的字很古老，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古文。

    顧白水認看過很多古籍，所以認出來了這個字。

    “墓？”

    “誰的墓？”

    顧白水眼簾微，轉過，視線飄向了被煙雨籠罩的輕亭小城，表逐漸奇怪了起來。

    “輕亭城……是一個墓？”

    點了下頭：“可以這麽說。”

    “那你是守墓的人？”

    又搖了搖頭：“不是，算不上。”

    用了一種很形象的方式，來形容自己在輕亭城墓裏的地位。

    “你看過一些老山村裏，逢年過節祭祀祖先的陣仗嗎？”

    “嗯，”顧白水應了聲：“有畫麵。”

    麵無表的說道：“我應該算是祭拜完祖先之後，擺放在墳頭兩邊的紙人。”

    地位這麽卑微嗎？

    顧白水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幾眼，“可你不是聖人王嗎！？”

    “聖人王又怎麽樣？”

    說：“聖人王也隻能待在墓外候著，沒什麽存在。”

    顧白水一聽這話，對輕亭城墓主人的份就更加好奇了。

    從的隻言片語裏不難聽出來，這地方至是一座帝墓。

    沒有被遷區的帝墓，裏麵還住著姓盧的人家？

    顧白水想著想著，就突然沉默了下來。

    “是……啊？”

    他什麽都沒說，卻無聲無息的笑了一下。

    一縷淡淡的金穿了濃厚的烏雲，貫穿了雲上的雷海，靜靜的灑落在輕亭城裏。

    金上下相接，構了一條細小的柱。

    小城裏的金柱緩緩流淌，彌漫著幹淨溫暖的，蘊含著聖潔純粹的佛。

    沒有任何危險的氣息，一切很自然。

    但顧白水向後退了一步。

    手袖裏硯臺晃不停，忽明忽暗。

    下一刻，天晴了。

    顧白水連退三步，一步千裏，轉瞬間退出了老林的範圍。

    他汗豎立，瞳孔深蔓延著凝重震撼的澤。

    轉，走進了小城裏。

    臨走之前留給了顧白水一句話：“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