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來應該是兩個故事，李十一的故事，和長生者的故事。”

    顧白水眼簾微，思索許久後，緩緩放下了手裏的竹筒。

    “滴答~滴答~”

    是雨滴落在青石板上的聲音。

    窗外下雨了。

    輕亭這座小城被濃厚的烏雲籠罩，細雨紛紛，飄落在翹起的屋簷上。

    顧白水一個人坐在盧家大院的廂房裏，靠著檀香木椅，手指無聲的敲打著竹筒。

    他聽著窗外的雨聲，瞳孔幽深，默默的推演著幾千年前發生過的事。

    手裏這篇長生者的日記已經證明了顧白水的猜想，所以對他來說，其他的細節也並不難推演出來。

    ——

    幾千年前的大陸上，同時發生了兩個有人知的故事。

    其中一個故事的主人公是李十一；另一個故事的主人公，是黃粱世界的長生者。

    這兩個故事的主線本來毫不相幹。

    但當李十一和墓長生者在長安城天牢裏相遇的那一刻起，兩條故事線逐漸合並了一條主線。

    他奪舍了他，強占了李十一的一切，最終在帝的那一刻被圍殺致死，骨無存。

    自此兩條故事的主線斷絕，不再有後續。

    不過兩個故事都有一些無人能解答的疑點，值得顧白水細細揣，挖掘出埋在故事後麵的。

    顧白水打算先從李十一的故事線手，看看能發現什麽值得深思的疑點。

    「李十一在城裏出生，天賦絕佳，卻因為父親的勸告，沒有選擇踏上修行之路。他的人生軌跡很正常，在城自家的封地裏遊手好閑，在長安城也沒顯出任何天賦和才氣。」

    「李十一人生的轉折點，是長安城天牢裏遇到的魔頭，黃粱世界出來的長生者。」

    魔頭修行了典。

    但顧白水覺得，這個魔頭，應該不是從黃粱世界裏走出來的長生者第十二世。

    而是第十三世。

    原因很簡單，這個魔頭被關押長安城天牢裏的時候，唐國有他這一輩子從年到死刑的所有人生軌跡。

    「……年獻祭全家，青年反噬恩師，年祭煉一國百姓……」

    這證明魔頭重新活了一世。

    而且在第十三世瘋狂的修行典，最終才栽在了某個唐國大修士的手裏。

    而他的十二世隻是來過輕亭，留下了竹筒上的第一行字，然後就死了。

    所以十二世死在了誰的手裏？

    為什麽第十三世的他不惜一切代價的修行？如瘋如魔？

    顧白水想到了一個答案，那個和長生者同時出現在輕亭城裏的長生弟子——知天水。

    知天水是跟著墓長生者來的輕亭。

    長生者的第十二世也大概率是死在了知天水的手中，甚至很可能……是被活活玩兒死的。

    所以他心裏才會有這麽大的恐懼，瘋了一樣的修行。

    知天水隻是現在了麵容模糊的中年人麵前，滿臉笑意的說了幾句話。

    “我見過你，你忘了我嗎？我是你的……第一世啊，典和長生書都是我帶給你的。”

    “怎麽？不記得了？”

    中年人就瘋了。

    這件事的證據是大佛院裏那無頭老道人的。

    知天水殺了十二世，奪走了無頭，把它藏在了暮森林深。

    而被殺的長生者懷著莫大的恐懼活出了第十三世，發瘋了一樣的修行典，以魔頭之名屠城滅國。

    他可能想找知天水報仇，也可能隻是因為畏懼而已。

    但最後，十三世的魔頭還是被一個唐國的大修士抓進了天牢裏。

    那個唐國大修士，甚至可能也是知天水假扮的。

    魔頭到了一絕和無力。

    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會死，所以在天牢裏的時候他很平靜，最差的結果也隻是再活一世罷了。

    那一天。

    魔頭和李十一相遇了。

    魔頭看了李十一的修行天賦，不過也沒太在意。

    反而是李絮的到來，讓魔頭睜開了眼睛。

    天賦很好，好到了誇張程度。

    而且是穿越者，和他一樣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

    於是魔頭提出了一個要求：他要和李絮單獨見一麵，沒有任何人能旁觀。

    朝廷和天牢答應了。

    在寂靜的天牢裏，魔頭告訴了李絮一些事，自此徹底的改變了故事原本的走向。

    他說：“你是穿越者，我也是穿越者，我們來自星空之外的同一個地方。”

    他說：“但這個世界還有更加恐怖和未知的東西，它們在注視著我們，監視著我們，控著我們的人生。”

    “我們是可憐的螻蟻，任由它們擺布，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魔頭想到了僵和自己的第一世，那種超出自己理解的東西。

    這個長生者想要擺自己的命運，逃出楚門世界的劇本。

    於是乎，他想到了一個天賦也很好的李姓年輕人，心裏孕育出了一個辦法。

    魔頭對李絮說：“我們穿越者都是某個恐怖東西的玩，想要擺這個命運，就隻能一起強大起來，證道帝，殺死天上的東西。”

    像殺掉黃粱世界那隻九玄仙君的僵一樣，再來一次。

    魔頭講給李絮的最後一句話是：“我會回來找你，以一張你很悉的臉，帶著你一起修行。”

    再然後，魔頭就死了。

    那時候的李絮並不知曉，魔頭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他怎麽回來……會以一種多麽恐怖悲傷的方式，出現在李絮的麵前。

    李絮隻是坐在夜晚的屋頂，怔怔的看著夜幕星空。

    是在尋找家的方向，也是在遙著天空後麵，到底有沒有魔頭所說的恐怖東西。

    李絮做出了一個決定，留在長安城，一邊修行一邊尋找魔頭裏的神家夥們。

    李十一回到了，兄妹二人都不知道，這一次的離別便是永別。

    伴隨著一場春雨的到來，魔頭奪舍了城裏的李十一。

    他覺得，土著隻是土著，穿越者和穿越者才是同一個陣營的外來者。

    所以他不明白……那個為什麽會突然發瘋，死在自己的手中。

    僅僅是因為……一個土著嗎？

    ……

    魔頭的第十四世，是李十一。

    他有了一隻紅怪，一路順風順水，修到了準帝巔峰的境界。

    證道帝前的某一夜，魔頭又一次看到了腦海裏的「長生係統」。

    他看到了“係統”的真正麵目，也聽到了係統的聲音。

    係統說了什麽？

    沒有人知道。

    但顧白水猜想，或許是一隻死去僵的勸告。

    “帝啊？你想放棄……長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