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推演出的黃粱世界曆史沒有差錯。

    麵容模糊的中年人是長生者的第十二世；

    籠罩黑袍的老道士是長生者修煉典的外化。

    他們離開了黃粱世界，來到了地上的現實世界。

    也是在那個時代，

    中年長生者帶著外化路過了輕亭，遇到了穿越者同類——餘世窮。

    那個長生者給餘世窮留下了幾樣東西：長生日記、大佛院的地圖和《典》。

    後麵的故事從輕亭開始，分了兩個方向。

    老乞丐的人生已經結束了，斷在了大佛院裏。

    長生者十二世的故事卻還在繼續，他活著，走輕亭，然後去了更遠的某個地方，變了另一個人。

    ……

    長生者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很讓人頭疼。

    即便是大師兄張居正也有過很多猜想，沒有得出一個確定的結論。

    他甚至猜想過那個長生者是自己的小師弟顧白水。

    顧白水否認了。

    他堅定的認為自己不是故事裏的長生者。

    於是顧白水開始在曆史裏尋找這個神長生者的痕跡。

    第一步，是確定長生者離開黃粱世界的時代——幾千年前。

    幾千年前是什麽時候？

    顧白水想了很久，突然間發現，自己對於幾千年前的某一段時間其實並不陌生。

    幾千年前，

    書生背井離鄉去了長安，小乞丐出生在輕亭，的娘親姓盧。

    幾千年前，

    長生者十二世遇到了老乞丐，知天水也很巧合的出現在了輕亭。

    還是幾千年前，

    遙遠的城外，封地裏有一對兒李姓兄妹，李絮和李十一。

    幾千年前好像發生了很多事。

    所有的故事像是一團麻一樣纏在了一起，理也理不清。

    於是，顧白水放棄了穿針引線，霧裏看花。

    他通過對自己提出幾個問題，來尋找曆史中想要的答案。

    第一個問題：

    “知天水為什麽會出現在輕亭？和墓裏的長生者有關？還是和另一個故事裏的盧姓有關？”

    而顧白水如今得出的答案是：“都有關係。”

    這個問題的源，

    是長生者來到人境之後，發現了一些詭異和讓他茫然恐懼的事。

    「黃粱世界和這個新的世界，很像很像。」

    草原湖泊、深山老村、還有佛院和道觀。

    這個新世界的一些地貌建築和黃粱世界如出一轍，分毫不差，像鏡子一樣。

    顧白水知道這是為什麽——師傅懶，照著人境的模板拚湊創造出的黃粱世界。

    但那個長生者不知道。

    他麵對新世界眼的所有事，陷了一種詭異的茫然中。

    長生者覺得自己似乎被某種東西監視了。

    於是乎，他開始在人境四尋找和黃粱世界相似的地方，並留下了自己的日記。

    他來過輕亭，黃粱世界也有輕亭。

    這能夠證明什麽呢？

    顧白水想明白“輕亭”的意義之後，如墜冰窟，僵的沉默了很久。

    這證明……創造了黃粱世界的長生大帝，也知道輕亭的存在。

    祂對輕亭的一磚一瓦都很悉，才把輕亭搬進了黃粱世界。

    那麽輕亭的盧姓和長生大帝的盧姓，會是什麽關係呢？

    幾千年前的李十一、長安城神秀道場裏走出來的老秀才，甚至幾千年後的地府六人，所有發生的事……會不會自始至終都被某一雙眼睛看在眼裏？

    祂活著的時候，就是「命運」。

    而知天水，是命運的一枚棋子，和兩個故事都有關係。

    ……

    第二個問題：

    “幾千年前的長生者到底是誰？”

    顧白水抓住了一個至關重要的點，才徹底的掀開了問題謎底。

    「墓長生者是一個天才，不管他多低調謹慎，他都毫無疑問是一個備“係統”的天才。」

    這意味著，在幾千年前，墓長生者不可能寂寂無聞，泯然眾人。

    他應該有一個很顯眼的名字，被印刻在了曆史上。

    那麽，會是誰呢？

    幾千年前最耀眼的天才，是誰呢？

    是……李十一啊。

    小乞丐講述給顧白水的故事裏，有其中一個片段。

    李十一和李絮，跟著他們倆的父親去了一次長安城。

    長安城很繁華。

    “阿絮，在南方世族和長安城的人群注視中下棋，落子定長安。”

    “李十一在天牢裏審問一個來自北方的罪人、怪人、也是惡人。”

    “他是一個魔道修……獻祭了自己一家十三口的生命，踏足道途……用吞噬法，食恩師修為，破鏡魔……以一國生命 修煉魔，鑄造山海……”

    “世人能想象到的罪惡，他幾乎是犯了個遍。”

    魔頭冷漠固執，在天牢裏毫無悔意。

    後來他見到了李十一的妹妹，那個修煉天賦驚豔世人的李絮，才終於開口，代出魔的埋葬之地。

    “……離開水牢之後，阿絮好像就突然變得沉默寡言了起來……坐在屋簷上看著一晚上的星空和夜幕，怔怔出神，沒有說一句話。”

    那個魔頭為什麽會在見到了李絮之後才開口？

    李絮遙星空，看的又是什麽東西？

    或許是家鄉吧。

    水牢裏相遇的是兩個穿越者。

    魔頭看出穿了李絮的份，如實說出了一切。

    李絮對待修行和這個世界的態度，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轉變的。

    顧白水不清楚天牢裏的魔頭和李絮說了些什麽。

    但他很明確兩件事：

    這個魔頭的修行方法……和典極其相似。

    這個魔頭死在了天牢裏，後來又通過某種詭異的方式，亡魂歸來，奪舍了李十一。

    魔頭也有一個能奪舍人的係統？

    或者說……這個魔頭就是離開了輕亭的墓長生者。

    他是這一世。

    李十一是下一世。

    被穿越者亦是長生者奪舍的……李十一。

    ……

    “再後來，李十一死在了地府那些牛鬼蛇神的手裏，神魂俱滅，連帶著他的紅怪。”

    顧白水微微沉默，邁步向前，推開了盧家大院的大門。

    他是一個聖人，輕亭沒有人能看到他。

    “李十一為什麽會有紅怪呢？”

    “或許是因為，墓長生者在這個世界奪舍了一土著軀，變了規則裏的穿越者吧。”

    庭院幽靜，四下無人。

    顧白水腳步緩慢，一點點的走進了盧家大院的最深。

    他走進了一間普普通通的廂房裏。

    躬下子，從廂房角落影的磚中，到了一塊竹筒。

    第三篇長生者的日記，或許也是最後一篇了。

    顧白水眼簾微，打開了塵封已久的竹筒。

    竹筒上有三行字跡。

    第一行比較工整，筆墨平穩。

    上麵寫的容是：

    「漁州城或是輕亭？」

    顧白水眼神一，明白了什麽。

    接著，他看見了下麵的兩行字。

    字跡潦草散，像是後來補充上去的。

    前一句就足以讓人骨悚然，心神震：

    “長生係統說話了……它的聲音和那隻僵一模一樣……”

    後一句很短，

    “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