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水第二次夢的時候，走遍了夢宗的每一角落。

    山野叢林，鍾樓廟堂，大殿廣場，他記下了夢宗地形的演變和每一個有特點的建築。

    後來，顧白水在蘭草城裏看到了一座黑的石塔。

    通黝黑，像是被大火燒過一樣。

    顧白水沒認出來。

    因為那把火不是他放的，是大師兄放的。

    大師兄為了把他師妹拐進紫星閣，放了一把火，燒了後山的小書閣。

    林清清應該也沒見過那被大火燒灰的小書閣是什麽樣子，所以那座憑空造的黑塔沒人認識。

    但後麵幾座城裏的神廟假山，亭臺樓閣，都讓顧白水看到了悉的廓。

    兩相對照，夢宗獨有的建築出現在了現實裏。

    顧白水了腦子，一點一滴的想明白了前因後果，猜到了真相。

    林清清始終隻待過兩個地方，黃粱世界，和夢宗。

    這兩個地方都沒有活人能到達，也沒有人能找到。

    而且隨帶著一件帝兵。

    那件帝兵的帝墓建造在區裏，帝兵本卻失在外，這是守墓人一脈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的事。

    為什麽呢？

    可能是因為長生弟子都有一件帝兵吧。

    知天水夢星河有，林清清當然也有。

    夜晚很長 ，顧白水給黃粱世界的大師兄，講了一遍北原上發生的所有事。

    包括自己對於林清清可能死而複生的猜測。

    張居正安靜的聽完，沉默了很久，但不知道為什麽一句話都沒有說。

    顧白水問：“師兄你什麽時候回來？”

    張居正答：“幾年，應該很難了。”

    這個回答完全出乎了顧白水的預料。

    他眉頭皺，困不解的看著石壁：“怎麽會？黃粱世界還有什麽東西用的著這麽長時間？”

    “一件帝兵。”

    張居正的答案很簡單，也很有說服力。

    “帝兵？”顧白水眼神一：“不死帝兵？”

    “應該是。”

    張居正說：“黃粱世界的最深有一柄極道帝兵鎮守，這樣才能維係一個本應該崩塌的世界繼續運作。”

    “師兄你打算留在黃粱世界挖寶？”

    張居正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有這個打算，而且我暫時也回不去了。”

    “回不來了是為什麽？”

    “黃粱世界的基發生了變，本源流逝，靈氣消散，就連普通人的壽命都在逐步減。”

    張居正說：“如果我現在回去對黃粱世界置之不理的話，用不了千年的時間，這個世界就會塌陷向虛無的深淵。”

    “所有的靈魂盡數湮滅，所有的一切化作虛無。”

    顧白水皺了皺眉頭，聽起來是很嚴重。

    黃粱世界的靈魂，有一部分是曾經的夢宗弟子，所以大師兄不會袖手旁觀，讓那個世界走向破敗。

    但為什麽偏偏這時候，黃粱世界有了崩潰的預兆？

    給人的覺像是故意等著大師兄局，然後把他拖在那裏一樣。

    顧白水沉片刻，想到了一種可能。

    或許這件事還真是自然發生的，沒有人刻意算計。

    大師兄提過，黃粱世界的運轉需要依靠一柄神帝兵維係。

    這柄帝兵像是整個械上最重要的核心，它保持活，就會一直支持黃粱世界。

    但如果這柄帝兵的主人死了，不再有新的本源注，那麽它就會逐漸陷冰冷的死眠狀態，罷工靜止。

    黃粱世界因此將會迎來一個死寂灰的寒冬，走向終結。

    大師兄要做的事，就是找到那柄帝兵，將它認主複蘇，重新支持黃粱世界。

    但如果那柄帝兵真的是不死帝兵，師傅以前用過的帝兵……會不會很晦氣？

    會不會招惹到什麽扭曲的不祥？

    顧白水不知道，隻能在心裏默默的祝福大師兄了。

    ……

    “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小師弟。”

    “師兄你講。”

    “我沒辦法離開黃粱，所以北原接下可能會發生的事，需要小師弟你招一二。”

    顧白水試探的問道：“林清清複活？這不是板上釘釘，已經可以預見的事結局 嗎？”

    他想不到還會有什麽意外發生。

    北原上就那麽多的人。

    十座老城裏擱置了林清清的祭，證明林清清和北原聖人之間是有聯係的。

    顧白水自己不會討嫌，去阻止林清清複活。

    那還有誰呢？

    夢星河啊？

    他可是不遠萬裏風塵仆仆，隻為了找自己師妹見一麵，如果說他有別的心思……

    顧白水突然瞇起了眼睛，僵頓了一下。

    接著，石壁也傳來了大師兄的聲音。

    “你要小心夢星河，他是一個沒什麽的人，從古至今，一直都是如此。”

    ……

    顧白水睜開了眼睛，看到了草原上沉的天幕。

    漂浮而起，顧白水過草原，向著更遠方的天雪城飛掠而去。

    一路疾馳，穿梭虛空。

    顧白水在日落時分，趕到了天雪城原本應該坐落的位置。

    本應該的意思是，這裏本來應該有一座城，現在沒有了。

    這裏本來應該有一片巨大的草原，也沒有了。

    顧白水所見之，盡是漆黑一片的深淵。

    不到盡頭的黑暗覆蓋了所有，腳下方圓萬裏都是直通地獄的黑窟。

    沒有任何生靈，沒有任何事。

    灰塵懸空漂浮，雨被黑暗吞沒。

    顧白水不清楚在不久前天雪城發生了什麽事，一塊碎磚都沒有留下。

    夢星河這是把天雪城吃了？

    地皮也啃了？

    顧白水懸浮在深淵之上，沉思許久，然後緩緩的低下了頭。

    他凝視著腳下的深淵，瞳孔深掠過了一抹黑的暈。

    神識沿著視線一起垂落向下，顧白水慢慢的瞇起了眼睛。

    他安靜的看了很久，突然一頓，視線變得奇怪了起來。

    顧白水落向了深淵，影被黑暗吞沒，逐漸消失不見。

    足足半刻鍾後。

    顧白水還是沒有落到底，這個深淵很深，深邃到不像是修士混戰，湮滅出來的痕跡。

    更像是人工修，或者是某個大修士移山倒海，刻意挖掘出來的地下空間。

    越向下，就越能覺到一種悶熱的氣息逐漸升騰。

    這氣息裏夾雜著的腥氣，和讓人心煩作嘔的甘甜。

    顧白水屏住呼吸，慢慢能從腳底看到了一點紅的亮。

    “巖漿？”

    顧白水皺了皺眉頭，自語道：“這種高度，應該還沒到巖漿的底層吧？”

    北原是高原，草坪之下又不可能是火山之類的地方，哪兒來的巖漿層呢？

    顧白水搖了搖頭，繼續墜落。

    他注視著腳底黑暗深的那一抹紅，逐漸擴大，也慢慢……蠕，清晰了起來。

    顧白水的表慢慢染上了凝重，瞇著眼睛，瞳孔也逐漸收了一點。

    他所看見的東西，實在是太匪夷所思，過於震撼神經了。

    那是一塊……？

    一塊鮮紅，還在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