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死了，自己死的，很安詳。

    他的紅怪也死在了顧白水的手裏。

    不過在臨死前，關於顧白水的病，老和尚有截然不同的想法。

    他把顧白水的強迫癥形容了一株紮在心裏，不斷蔓延滋生的樹。

    樹已經種下了，暫時沒有辦法除。

    顧白水的解決方式，是砍掉地麵上已經長出來的樹，把它埋在最蔽的角落，不管不顧，不見不煩。

    長出來一點，就再砍掉一點。

    但老和尚覺得這隻是權宜之計，不拔掉樹，它就一直存在。

    終有一天，

    土壤下的樹會占據顧白水的整個心境，然後衝破土壤，一漲而起，把顧白水變寄生的傀儡。

    “用拖延癥抑製強迫癥，聽起來不是什麽靠譜的選擇。”

    顧白水的回答也很簡單真誠：“大師，就不用你心了。”

    ……

    顧白水把老和尚的埋了。

    同時他也帶走了風草城的神廟，另一件祭。

    神廟裏有一尊大佛，大佛的屁下鎮著四腳爺的另一條後。

    老和尚沒有養它，把它隨意的丟在了下麵。

    不同人有不同的選擇。

    顧白水帶走了這些東西，還從老和尚的裏得到了一個消息。

    “除了老和尚之外，其餘的九個城主現在應該都去了天雪城，為了迎接一些人的回歸……一些前輩，一些從遙遠星空之外回來的前輩。”

    “你要想複仇的話，最好快一起，不然等那些前輩回來了，局麵會變得很糟很麻煩。”

    顧白水聽從了老和尚的建議。

    他轉頭去了霜草城。

    霜草城裏沒有聖人，顧白水的作很順利。

    他悄無聲息的潛了霜草城，悄無聲息的來到了最中央的一座高樓麵前，悄無聲息的……把整座巨樓都搬走了。

    第二天淩晨的時候，霜草城裏無數的百姓瞠目結舌，看著空餘下漆黑的深淵，陷了懵的寂靜之中。

    再然後，顧白水就在霜草城外的草原上等到了夢星河。

    他倆站在草原正中，隔著適中的距離，相對而立。

    顧白水問：“你手裏有兩件祭？”

    夢星河點了點頭。

    “做個易吧，把你手裏的祭給我，連帶著四腳的殘肢。”

    夢星河側了側頭，對顧白水反問道：“為什麽？”

    “因為這兩件祭對你來說沒什麽作用，能從我這裏換到一些你真正關心的東西。”

    顧白水說的很平靜認真，像是一個於算計的商人一樣。

    這倒是讓夢星河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顧白水幾眼，約察覺到他上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說來聽聽。”

    顧白水略微沉，抬眼說道：“如果我說，你師妹還沒死，而且就在這北原的話，你覺得這個消息值不值一件祭？”

    夢星河聞言一頓，安靜良久，把手裏一件蒼白的件丟給了顧白水。

    “繼續。”

    顧白水接過，看了幾眼收袖中，然後說道。

    “我知道有關黃粱世界那個長生者的故事，從頭到尾，大差不差。”

    “林清清最後一次出現是在黃粱世界的奈何橋上，以一個孟婆的份。後來長生者走出了黃粱世界，林清清就也消失不見了。”

    “我覺得離開了黃粱，跟著長生者的腳步，回到了我們的世界。”

    夢星河說：“證據呢？”

    “證據是林清清在黃粱世界的奈何橋上工作了很多年，維持地府秩序，超度亡魂回。”

    “這是黃粱世界主人給的任務，期滿之後，就能離開黃粱，重新回來。”

    夢星河又問：“你是怎麽知道這些事的？”

    “我師兄和我說的，大師兄，張居正……你認識。”

    顧白水麵平靜，淡然自若的說出了這句話。

    但夢星河也一樣麵無表，隻是瞇了瞇眼睛，臉上沒有一一毫的吃驚和意外。

    正如顧白水猜到了夢星河的份一樣，夢星河也猜到了顧白水到底是誰。

    長生弟子相見，一路上聊的東西都是世人難以接的。

    黃粱世界、紫微大帝、夢宗跡和知天水等等等等。

    夢星河沒有挑明，但他又怎麽可能不會懷疑顧白水的真實份呢？

    “那你怎麽能確認，你大師兄說的事就一定是正確的？”

    顧白水正回答道：“我大師兄極說謊，而且對自己說過的話很負責任，如果沒有確定過，他不會用肯定的口吻給我講述黃粱世界的故事。”

    夢星河聞言沉默良久，既沒反駁顧白水的說法，也沒有表示肯定。

    他在等顧白水的下文。

    顧白水也繼續說道：“我知道你能在哪裏見一麵你的師妹，用這個消息來換另一件祭。”

    夢星河思索片刻，把手裏的另一件祭丟給了顧白水。

    “在哪兒？”

    “天雪城。”

    “果真？”

    “當然，我這人很講信譽。”

    夢星河瞇著眼睛深深的看了顧白水幾眼，然後離開了這裏。

    他在臨走前還丟下了一句話。

    “如果是假的，我會回來找你，殺了你，不死不休。”

    這句威脅很有分量，很嚇人。

    顧白水看著那道遠去的背影，心裏也有些害怕和恐懼。

    他很無奈，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隻能采取一些沒那麽彩的手段了。

    ……

    天明亮。

    顧白水來到了一座龐大巍峨的老城。

    這座城被漫天飛舞的白雪覆蓋，恍如建立在風雪中的冰霜王國。

    但它不是天雪城，而是距離天雪城最近的冥雪城。

    顧白水是坐傳送陣來的，霜草城裏隻有一座通往冥雪城大傳送陣。

    顧白水明正大，坦坦，洗劫了傳送陣商行，走其傳送而來。

    所以當他一走出冥雪城的傳送法陣，就被兩個聖人攔住了去路。

    “你是何人？”

    穿銀甲的聖人目灼灼，直視著顧白水問道。

    顧白水很老實的代了自己的份。

    “顧白水，長生三弟子。”

    風雪噤聲，四周陷了一片死寂之中。

    銀甲聖人愣在了原地，張了張，不知道該繼續問什麽。

    反倒是他旁的金甲聖人目幽深，滿眼凝重的對顧白水問道。

    “你來這冥雪城，所為何事？”

    顧白水有問必答，坦然相告：“殺你們城主。”

    “就憑你？”

    銀甲聖人下意識的嗤笑了一聲，想要出言嘲諷。

    但顧白水卻搖了搖頭，聲音輕慢的說道。

    “不隻是我。”

    “我師兄也來北原了，他說天氣變涼了，北原該覆滅了 。”

    金甲聖人瞳孔猛然一，聲音幹的問道：“大先生？還是二先生？”

    “都不是。”

    顧白水真誠的笑了笑。

    “是老先生，夢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