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問：“這個問題是什麽？方便說的明白一點嗎？”

    顧白水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他沒什麽諱疾忌醫的觀念，而且看完醫生再弄死醫生，也不失為一種保護私的好辦法。

    “這個問題，我也是最近幾天才確定的。”

    顧白水抿了口茶水，目平靜的說道。

    “是關於你們和我們的關係。”

    老和尚又問：“我們指的是什麽？你們指的又是什麽？”

    “可以說是兩方陣營，穿越者和土著。”

    顧白水說道：“你們代表穿越者，我們代表生在這個世界的土著。”

    老和尚想了好一會兒，喝著茶水，若有所思的說道。

    “穿越者和土著之間的衝突？這倒的確是一個很複雜的課題。”

    “一方是接連不斷降臨的外來者，另一方是保護自己家園的主人，因為生存空間發生衝突是很自然的事。”

    “嗯，沒錯。”

    顧白水說抬眼道：“最開始的時候，我認識的第一個穿越者是我二師兄。”

    “那時候我對於穿越者並沒有什麽特殊的覺，憎惡、仇怨、接納、好奇……一點都沒有。”

    “二師兄是一個碎子，他用了十幾年的時間，把你們那個世界的一切都講給了我。所以你們在我眼裏並不神，沒有未知就不會產生恐懼的擔憂。”

    “我可以把你們當作寄居的客人，這輩子或許會遇到一兩個，但一麵之緣匆匆而別，不會對我的人生造多大的影響。”

    “就像路邊的一坨屎，隻會臭一陣，你不會經常走同一條路。”

    老和尚扯了扯角，對於顧白水這個很明顯帶有侮辱的比喻，也沒有提出強烈的反對。

    醫生對於病人要用包容的心態。

    撿起牆邊的那塊板磚，糊在這小子的臉上，並不是很有風度的行為。

    顧白水頓了一下，瞇了瞇眼睛，又繼續說道。

    “不過當我下山之後，在城下雨的那個晚上，發現了一個完全意料之外的事實……屎太多了。”

    “每條路上都有，而且我比想象中還要厭惡那臭味。”

    顧白水眼簾低垂，回憶起了一個故事。

    城的故事、李十一、小乞丐和李絮的故事。

    故事裏也有一個不知道什麽的穿越者，他為了後來的李十一，毀掉了所有的一切。

    在那時候的老葉府裏，顧白水就已經很厭惡穿越者帶來的宿命了。

    他對於小乞丐和李十一到惋惜，但其實也僅止於此，不至於因為一個已經發生的故事，把所有見到的穿越者都視為死敵。

    真正把顧白水推向穿越者對立麵的，是城裏的那些老東西，他們下手真的很重。

    “無關立場，單純為了報仇，你們在城裏筋皮，我當然有理由用任何手段弄死你們這些老不死的。”

    顧白水麵無表的說道：“這是你們和我之間的私仇，有仇報仇，天經地義。”

    老和尚也點了點頭，表示了自己的認同。

    有因有果，很有道理。

    自己當初因為怕死想方設法的延長壽命，鬼迷了心竅，把最後的希寄托在城，也就應該做好今日被找上門報仇的準備。

    長生弟子，是一群很神的人。

    城裏老家夥，包括老和尚自己，都想從沒有抵抗能力的三先生上，翻出一些和長生大帝有關的機緣。

    沒有人是無辜的。

    “我有理由殺了你們，但好像沒什麽理由上升到所有的穿越者。”

    顧白水又突然皺了皺眉，自語道。

    “再後來是長安城的一段經曆。”

    “我和二師兄認識了兩個人，一個顧汐，是和你們不一樣的穿越者，另一個顧姝，是接納了穿越者的本地人。”

    “倆是姐妹，很相信很依賴彼此，這件事讓我產生了一些猶豫……穿越者和本地人之間，是可以共存的。”

    “不是每一個穿越者都背負罪惡，有些穿越者意外到來這個世界，也別無選擇。”

    老和尚聽完了顧白水的講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應聲道：“所以呢？”

    “所以我在思考，穿越者的本質是什麽，你們為什麽會來到這個世界，還有你們的到來對這個世界有什麽意義。”

    顧白水歎了口氣，表無奈且悵然：“但到現在為止，我還是想不明白，沒有想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老和尚了自己的胡子，對於顧白水的這個問題，他也完全沒有方向。

    事實上就是如此。

    不管是真正的穿越者，還是上輩子裏那些偶然穿越的小說主角，似乎都沒給出一個合乎理的解釋。

    穿越了就穿越了。

    當下的人生，好像才是正常的選擇。

    至於追本溯源，尋找那虛無縹緲的答案，就太本末倒置了。

    “我不知道。”

    老和尚選擇實話實說，給了顧白水一個敷衍又認真的答案。

    “你當然不知道。”

    顧白水並不意外的搖了搖頭。

    穿越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要真想把這件事弄清楚，可能隻有回到山裏，把師傅挖出來才有希問明白了。

    “那麽你現在的選擇是什麽？”

    老和尚問道：“敵視所有穿越者？還是說一半一半？視況而定？”

    這一次，顧白水想了很久，最後說出了這四個字。

    “與我無關。”

    老和尚微微一愣：“與你無關？”

    “嗯。”

    顧白水似乎突然間想通了一些事，渾濁煩躁的心境逐漸變得沉穩清晰。

    他長長的吐了口氣，眼裏流出一輕鬆和疲倦。

    不知道是不是老和尚麵對死亡的坦然，給了顧白水一些別樣的，他才能靜下心好好的想一想這個問題。

    “我打算繼續報仇，殺城裏的老聖人，以後的事就以後再說吧。”

    “其他的穿越者是死是活，和我也沒太大的關係。”

    顧白水說的話，有些超出了老和尚的意料。

    他眼皮了，凝視著顧白水問道：“這就是你的解？這麽潦草？”

    “差不多是。”

    顧白水回答道：“顧汐是這個問題最顯而易見的解。”

    “我遇到了，沒辦法也沒理由對出手，這時候的答案已經很清晰了。”

    老和尚點了點頭，又忍不住問了一句。

    “那穿越者和土著本的矛盾和衝突呢？你就能真的置事外了？”

    寒風吹過庭院，顧白水安靜許久，漠然平靜的抬起了頭。

    “為什麽不呢？萬事與我何幹？而且，逃避雖然可恥，但的確有用。”

    “前些日子，在一座大佛院裏死了幾個先天殘疾的……我就在現場，什麽都沒有做……”

    “那是我下山以後第一次犯病，希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老和尚問：“因為那些無辜的？”

    “不，因為我不喜歡失控的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