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日暮，大佛院裏刮起來了蕭瑟的秋風。

    落葉翻滾，枯草搖曳。

    屋簷下，

    倚著石柱的顧白水眼簾微，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他睡了一覺，去了夢宗跡，見了大師兄一麵。

    這一覺的時間並不長，但很踏實，緩解了顧白水的不困意。

    現在微涼的秋風一吹，更是吹散了殘留的疲倦，使得顧白水頭腦愈加清晰了起來。

    他目平移，看向了院子裏的那個沉默無聲的啞。

    兩道視線在半空中相。

    顧白水若有所思的抬了抬眉頭，並沒有忌諱這個啞的目。

    他的確不知道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來頭，到底是什麽東西。

    但這並不意味著顧白水心裏就會有產生畏懼和忌憚之心。

    畢竟他是一個聖人。

    一個剛剛殺了四十多個老東西，手握屠刀的殺胚聖人。

    如果這個小東西發兇，顧白水會用碗大的拳頭告訴他到底誰更兇。

    從妖域一路蛻變到人境的怪人，到現在也隻恢複了一半的聖人境界而已。

    更何況這個被怪人莫名其妙撿來的小家夥。

    如果不是想弄清楚《典》裏的四腳爺到底是什麽東西，顧白水也沒這麽多的時間和他們閑耗。

    顧白水敢在佛院屋簷下沒什麽顧忌的睡，

    一方麵是因為他剛剛真的很困。

    另一方麵也是覺得這個小啞有自己的算計，不會對自己手，手也未必能威脅到自己的聖人之軀。

    這個奇怪的小啞看上去隻對那個怪人有想法，似乎對其他的外人沒什麽覺。

    顧白水想看看這倆怪東西之間會發生什麽事。

    抱著看戲的心態，閑著也是閑著。

    但接下來，奇怪的事發生了。

    顧白水依舊懶懶散散的靠在屋簷下。

    但院子裏那個和他四目相的小啞，眼神卻逐漸莫名怪異了起來。

    小啞慢慢的歪了歪頭，麻木僵的臉上，掠過了一抹困和遲疑。

    似乎在他的眼裏，

    睡覺之前的顧白水和睡醒之後的顧白水是不同的東西。

    顧白水在做夢的時候，上發生了一不易察覺的改變。

    小啞捕捉到了這種變化，所以對他產生了一些新的興趣。

    “呼~”

    秋風掠過庭院。

    小啞的鞋底慢慢的蹭了一下，他有了向前的作，方向上屋簷下的顧白水。

    顧白水也是意外的抬了抬眉頭。

    但他並沒有作何反應，而是扭頭看向了佛院門口的方向。

    小啞也察覺到了什麽，停下了作，轉頭看向了同一個地方。

    片刻後。

    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影推開了院門，後還帶著四個低矮的。

    怪人回來了，找到了四個新的先天殘疾。

    於是顧白水和小啞提前斂去了聲息，變得老老實實沉默寡言了起來。

    怪人走進了院子裏，目暗的看了庭院裏那兩個幾眼。

    一個小聾子老老實實的坐在屋簷下，

    一個小啞默默無聲的站在院子裏。

    怪人皺了皺眉頭，心裏有些意外和疑。

    自己明明離開了佛院有大半天的時間，這倆小東西為什麽沒趁機逃出去？

    就這麽乖乖的在院子裏等著自己？

    怪人一時間沒想明白。

    不過它這次去小鎮找殘疾的路上，倒是聽說過了一個老人口口相傳的故事。

    說是暮森林裏藏著一個老妖道，每隔百年老妖道的靈魂就會從森林裏鑽出來擄走鎮子上的，做一晚上的遊戲。

    如果不聽話就會被老妖道吃掉，如果乖乖的做完所有遊戲，就會被送回鎮裏，還有福報相伴。

    這個故事很奇怪。

    讓怪人心裏突然有了些警覺。

    一個沒頭沒腦的故事，流傳了幾百年的時間，肯定是有它的源頭和目的。

    而且怪人總覺得，這個故事似乎是在準備什麽。

    比如，讓鎮裏的們順從聽話，潛移默化中，為了某種以後注定會發生的事而埋下因。

    就像現在，

    怪人需要鎮子裏的殘疾配合自己，喚出神的四腳爺。

    被擄來的小家夥們都很聽話，甚至不敢私自逃離佛院。

    所以儀式會順利許多，不需要它在使一些其他的手段。

    這很好，但似乎也……有些奇怪的巧合了。

    半個時辰後，

    天徹底的黑了下來。

    這次怪人手裏有了六個，四個進行儀式，兩個作為替補。

    它有足夠的把握把大佛院裏的四腳爺召出來。

    那麽……先用誰呢？

    怪人略微遲疑。

    它的目從麵前六個的臉上掃過。

    四個新鮮的祭品，兩個舊一次的祭品。

    怪人想著讓參與過儀式的舊祭品帶著新祭品，先進行一次觀察。

    於是它把視線放在了之前的小啞和小聾子的上。

    小啞依舊麻木的站在原地，像一塊又臭又的石頭一樣一不。

    小聾子滿臉無辜，甚至還默默的向前竄了竄，好像……很積極的樣子？

    怪人懵了一下。

    啥意思？

    不怕死，想找刺激是吧？

    昨晚的遊戲沒做夠，想再來一次？

    這小聾子什麽來路，這麽野的嗎？

    “你。”

    怪人指了指六個裏的小聾子。

    顧白水順從聽話的站出了隊列，昂首眼神真誠，就差喊一聲“到”了。

    “你給我留在外麵，一聲不許出。”

    怪人把顧白水拉到了後，同時也留下了一個耳聾的小丫頭。

    它帶著小啞和另外三個走進了院子裏，反手關上了門。

    顧白水側了側頭，有些無奈有些不忿。

    憑啥沒他的份？

    這家夥是真的沒有眼，昨晚明明是那個小啞搞的鬼，還把自己留在了外麵。

    行，我看你這次能活下來幾個。

    顧白水側了側頭，看了眼邊臉發白瑟瑟發抖的小丫頭，然後和善的笑了笑。

    今晚會發什麽顧白水也不太清楚，但至應該不會像昨晚那樣，卡在儀式一半了。

    夜深人靜。

    怪人走出了院子，像昨晚一樣嚴嚴實實的關上了院門。

    顧白水和被剩下來的小丫頭，分離兩側，隨著怪人一起靠在牆壁上，聽著院子裏的聲音。

    “啪嗒~啪嗒~”

    不一會兒後，門傳來了很輕很輕的腳步聲。

    四角儀式再次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