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一個消瘦的人影來到了夢宗寂靜的後山。

    顧白水穿行在碎石林中，漫步走到了一麵懸崖的底部。

    懸崖通潔白，表麵如鏡，偶爾還有白點點，浮現在懸崖白壁上。

    這個懸崖白壁，是大師兄告訴過顧白水的地方。

    位於後山，鮮有人來。

    顧白水站到了白石壁的麵前，借著朦朦朧朧的月，看到了石壁裏自己的倒影。

    是一張有些悉也有些陌生的麵孔。

    眉眼幹淨澄澈，眼睛黑白分明，和顧白水的臉有三分相似。

    但同時，

    這張臉的廓又有些模糊樸素，約有幾大師兄的痕跡，

    顧白水看著這張臉有些別扭，也確定了自己的確是代替了大師兄曾經在夢宗的份。

    他試探的抬了抬手，悄悄的在牆壁上敲了兩下。

    “師兄，師兄，你在嗎？”

    月朦朧，白點閃爍。

    石碑的人影輕輕的波了一下，然後逐漸扭曲變換了起來。

    良久。

    漆黑一片的石壁裏，傳出了一道悉沉悶的聲音。

    “在，師弟。”

    顧白水抬了抬眼，瞅著石壁裏的人影，正問道。

    “大師兄，你在下麵那個世界還好嗎？”

    這個問題聽起來有些奇怪，像是生人對死人的關心一樣。

    不過石壁裏的張居正倒是沒什麽覺，回應道。

    “還，和上麵的人境沒什麽區別，有凡人也有修士，隻不過境界都不高。”

    顧白水點了點頭，眼神閃爍，又問道。

    “那，有周國嗎？”

    不管是真正的王國，還是曆史上的朝代，黃粱國度裏，真的有周國嗎？

    這是顧白水最關心的問題，也是弄清楚墓裏那個長生者來曆最重要的關鍵點。

    石壁裏的人影頓了一下，然後緩緩的點了點頭。

    “有，我現在腳下踩著的地方，就是周國的土地。”

    “這是黃粱國度中真實存在的國家，有明確的曆史，也有健全的製度。”

    顧白水微頓，安靜片刻，然後點了點頭。

    黃粱國度裏真的有一個周國，那就意味著墓裏的長生者，大概率黃粱國度裏的人。

    但顧白水問了另一個問題。

    “師兄，你現在在周國的什麽地方？”

    “一森林。”

    張居正回答道。

    “周國的邊境，一座大的森林，森林裏有座佛院，佛院破敗了很久，一個僧人都沒有。”

    顧白水眼睛瞇了一下，腦海中突然有了一個想法，他繼續問道。

    “師兄你走進佛院裏麵了嗎？”

    “嗯。”

    石壁裏的人影點了點頭：“進去了，還轉了一圈。”

    “那……有沒有發現什麽不正常的東西？”

    “不正常？”

    張居正側了側頭，似乎有些疑。

    “比如，不應該出現在佛院裏的東西。”

    顧白水說道：“首，白骨之類的。”

    張居正突然安靜了下來。

    涼風吹過，顧白水似乎察覺到了一道平靜的視線，穿越無比遙遠的距離，從不可知之地過石壁，落在了顧白水的臉上。

    “師弟，你是說京觀嗎？”

    張居正平靜的說道：“大佛院裏有很多無頭骨，掛在最大的佛堂上，堆樹。”

    “還有很多幹枯的頭骨，聚京觀，被雨水衝刷到了佛院的角落。”

    顧白水的瞳孔輕輕的閃爍了一下。

    長生者第二篇日記裏所有的場景，都變了另一個世界的現實。

    大師兄不可能知道這些天顧白水經曆了什麽，日記上的容也隻有顧白水和那個怪人知道。所以編造的東西不可能這麽巧合，甚至是完。

    周朝真的存在，大佛院和小道觀，都是周國存在的曆史跡。

    “那師兄……”

    顧白水頓了一下，看著石壁說了這樣一句話。

    “你腳下的這座森林外麵，是不是還有……”

    “一片竹林？一個道觀？”

    張居正側了側頭，接過了顧白水想問的話題。

    “是有，這兩個地方，是羊皮地圖上的第四個和第五個腳印，也是我尋找到的第三個地方。”

    “第四和第五個腳印？第三個地方？”

    顧白水側頭想了想，然後明白了什麽。

    從十萬大山裏尋找到的那張羊皮地圖，記載的東西本就不屬於人境和妖域，而是黃粱國度的地域。

    所以不管怎麽看，羊皮地圖上都是模模糊糊的一片朦朧。

    它指引顧白水和大師兄找到了地底世界的口。

    隻有進黃粱國度，那張地圖才能顯出真正的麵目。

    或許真的如大師兄想的那樣，不死仙的帝兵，就被藏在了另一個世界的黃粱國度。

    “那師兄，你到了黃粱國度之後，尋找到的第一個腳印在哪裏？”

    張居正看著外麵的小師弟。

    他安安靜靜的想了想，也沒問小師弟為什麽會知道大佛院和小道觀的存在，隻是溫和如初的回答道。

    “第一個腳印，在一荒郊野嶺，沒什麽特殊，隻是在百裏外有一座被掀開的墳墓……從裏麵掀開的。”

    顧白水眉頭一跳，心中奇怪的覺越來越強烈。

    但沒等他再問什麽，張居正就繼續把接下來的事說了出來。

    “第二個腳印，在一個老村莊裏，距離第一個腳印不遠。那個老村莊和黑暗山脈裏的村莊一模一樣，有祖堂，也有破破爛爛的棺材。”

    “第一個腳印和第二個腳印差不多算是在一個地方。”

    “第三個腳印要遠些，在一片草原的中央，湖泊旁有一棵老樹，樹下有一座墳墓，你應該都見過。”

    顧白水無聲的點了點頭。

    接著，張居正坦然平靜的說出了更多的信息。

    “第四個腳印在竹林的小道觀裏，第五個腳印在森林的大佛院中，我隻走到了這兒，還有七個腳印沒有來得及去找。”

    “嗯，這樣啊。”

    顧白水微微沉默，但沒有說出別的什麽事。

    “師弟？”

    張居正的聲音從石壁裏傳來。

    顧白水抬了抬眼：“師兄你說。”

    張居正想了想，然後平和的說道。

    “我就先不問你發現什麽了，等你理清楚了，想告訴師兄的時候再說就好。”

    顧白水愣了愣，然後點了點頭。

    “行。”

    “還有其他的事。”

    張居正又說道：“你應該看到了夢宗跡的景象吧？”

    “嗯。”

    “見了一些人？”

    “嗯。”

    顧白水說道：“師兄，我好像代替了你的份，回到了很久之前的夢宗時代。”

    “我知道，很正常。”

    張居正頓了一下，然後淡淡無聲的笑了笑。

    “人上了年紀之後，總是會習慣的回憶年輕的時候。夢宗被滅門之後，紫微大帝用了很長時間，花了不小的功夫……在夢裏重新構造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夢宗。”

    “可能是懷念，也可能是自責，祂偶爾會夢回年輕歲月，看著同門的那些臭臉麻痹一下自己。”

    顧白水沉默了下來。

    他聽出了師兄言語中的悵然和無奈，也聽出了一些別樣的緒。

    “哦，對了。”

    張居正似乎才想到了什麽，對外麵的顧白水提醒道。

    “師弟，我在夢宗有一個小師妹，……”

    “林清清，我知道。”

    顧白水笑了一下：“我和見過了。”

    “昂。”

    這次到張居正沉默了下來。

    他略微猶豫，然後才眼神複雜的看著顧白水說道。

    “我剛剛是想說……你盡量離遠一點兒，盡量別被發現了……”

    “啊？”

    顧白水懵了一下，沒明白師兄是什麽意思。

    接著，大師兄說了一段讓顧白水心神震，甚至背後發涼的話。

    “是被一個有心人送到夢宗的，那個人你也認識……”

    “在門之前在外麵還有兩個不太的師兄，是兩個帝子……”

    “林清清去過仙霧龍境，越過龍門，當時穿著一白……”

    “紫微大帝被騙了半輩子，師弟你最好……不要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