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你來過這裏？”

    張居正看著麵前的荒山野嶺，深山老林，對邊顧白水問了這樣一句話。

    “嗯。”

    顧白水點了點頭，表有些許的困和遲疑，也沒故意掩飾什麽。

    “之前從長安城趕來妖域的時候我走錯過一次路，沒有直接去赤土之森，而是莫名其妙拐到了這荒郊野嶺。”

    張居正眼神一頓，若有所思的瞇了瞇眼睛。

    “那時候你已經是聖人了？”

    顧白水也是眉頭微皺，約意識到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已經是了。”

    張居正微微頷首，安靜了片刻後，抬眼說道。

    “師弟，聖人很迷路的，特別是心境澄明的聖人更是如此。”

    “路在腳下，亦在心中，心隨路轉，前路常寬。”

    “如果不是冥冥之中這個地方有什麽東西吸引了你的話，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

    顧白水緩緩抬首，看向了大師兄。

    張居正麵容認真，皺眉說道：“你的修行出了問題，甚至可能是自而外的患。”

    顧白水愣了一下，狐疑問道：“有這麽嚴重嗎？”

    “誤歧途，更甚於心魔，無知無念中便會偏離自己的本心，茫然自潰。”

    “如果是其他聖人，我不會這麽覺得，但發生這種事的是小師弟你，就很難不擔心這種可能了。”

    顧白水不解：“這又有什麽說法？”

    張居正耐心的解釋道：“因為師弟你一直都是一個很清晰明了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正在做什麽。”

    “越是這樣，當你陷一個死結開始鑽牛角尖的時候，就越不容易發現自己的問題。”

    “這是所有聰明人的弊端，太相信自己的判斷和本，導致聰明反被聰明誤。”

    顧白水覺得大師兄說的有些玄乎，但他又不得不信。

    畢竟師兄兩世為人，經曆過的事比萬年老王八還多。

    而且諱疾忌醫乃是患者大忌，顧白水很聽勸，很老實。

    他對師兄問道：“這病咱們怎麽治？”

    “不知道。”

    張居正搖了搖頭，目平靜如水：“得先進山裏看看。”

    顧白水跟在大師兄後，再一次走進了這座無名山脈。

    這個地方的確是一座荒蕪幽靜的古老山脈。

    天空常年被灰蒙蒙的烏雲遮蔽，仰頭看不見太，總是給人一種森森的覺。

    山脈連綿起伏，枯林老樹肆意生長。

    一隻隻烏怪鳥飛掠而起，夾雜著“嘎嘎~”的怪，然後一頭撞進林子裏不見蹤跡。

    顧白水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妖域的地野嶺。

    但有所不同的是，

    這座無名山脈雖然幽靜昏暗，但並不是看不到任何棲息。

    它像是一座平平無奇的荒廢老山，被棄在了人境和妖域間隔的隙裏。

    “我記得山裏有幾座鬼氣森森的老村子，但村子裏麵不養鬼，也沒有活人。”

    顧白水視線遠眺，指著山脈最深的一個方向。

    “最老的村子有最多戶人家，村子正中還有一座老宅院，破敗了很久，沒什麽鬼之氣，但有很淡的氣殘留。”

    “氣？”

    張居正略微思索，然後順著小師弟手指的方向緩緩邁步，就這樣憑空消散了形。

    顧白水也跟了過去，追尋著師兄的腳步，很快便尋找到了那座荒涼破敗的老村子。

    兩個人影浮現在了老村子的村口，站在村路的盡頭向裏麵張著。

    路邊村口，有一棵不知道多年歲的老樹。

    枯枝爛葉，紅布飄揚，看起來分外的森瘮人。

    顧白水來過這裏，對腳下這條土路還算悉。

    他知道沿著麵前的這條主路向，就能直接通向村子最中心的老宅院。

    主路兩邊，是一排排低矮的土牆房屋，越向裏麵房屋的建築裝修就會越細高大，住著的村民似乎也份更高些。

    但上一次來這裏的時候，顧白水好像並沒有注意過村口的老樹。

    他甚至有些奇怪的模糊覺，不知道是不是記憶出了差錯。

    有樹嗎？好像有。

    樹枝上掛了布？好像也是。

    但掛著的布是紅還是黑？這顧白水就有些記不太清了。

    可能那晚天太黑，黑夜把暗紅的布條染了黑吧。

    顧白水還在回憶思索。

    但他卻一抬頭，卻愕然發現，大師兄已經慢慢的走到了老樹下。

    張居正仰著頭，看著張牙舞爪的枯枝和隨風飄揚的紅布，慢慢的皺起了眉頭。

    這棵村口的老樹，似乎讓大師兄回憶起了一些不太好的東西，甚至有些厭惡。

    於是。

    在顧白水愣住的目中，那個溫和從容的黑袍大師兄就這樣出了右手，緩緩的按在了老樹的樹幹上。

    他微微用力，向前推去。

    “哢嚓~哢嚓~”

    黑土翻出，樹枝抖。

    隨著一聲沉悶的震，村口的老樹就這樣被大師兄幹淨利落的推倒了，連腐爛的樹都被掀了起來。

    “啊？”

    顧白水眉頭一挑，這麽暴的嗎？

    人家樹待著好好的招你惹你了？

    但下一刻，一塊黑乎乎的人骨從樹下的泥土裏顯了出來。

    然後是另一，另一塊，另一。

    小臂、手骨、大、骷髏頭……

    七零八落的骸部位，被一骯髒的紅繩串在了一起，嘎嘎作響的互相撞著。

    張居正麵無表，把紅繩連帶著大堆骨從樹下的泥土深拉了出來，擺放在了村口的地麵上。

    顧白水湊上前看了幾眼，眉頭微挑，表說不出的古怪。

    “師兄，這些零散的骨好像全都來自不同的啊？”

    從泥土裏被翻出來的骨，骨齡大小截然不同。

    有男有，有老有，甚至還有一塊很小的……頭骨。

    像是有什麽人把上百各拆下一個小部件，然後用紅繩穿在了一起一樣。

    顧白水皺了皺眉頭，看著那條紅繩從骨頭裏串聯而過，一端深泥土另一端掛在樹上。

    他意識到了一件事。

    這座老村子有百餘戶的人家，但每家每戶都空無一人。

    村民去了哪兒？

    都死了？

    即便是死了，又被埋在了哪裏？

    顧白水看著樹下白骨堆，慢慢的明白了什麽。

    這裏好像是一個被屠戮過的村子。

    有東西來過了這裏，屠殺了所有村民，然後把埋在了樹下。

    可這麽做是為了什麽呢？

    煉製魔？

    收割靈魂？

    還是說曾經有人在這座村子裏舉行過什麽詭異的獻祭儀式？

    顧白水著下，若有所思。

    張居正則是慢慢的抬起頭，看向了村子的更深。

    他眼神平靜，看到了一座空著的老宅子。

    顧白水曾經來過這裏，帶走了一雙迷路的繡花鞋。

    但顧白水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繡花鞋為什麽會在這裏等他？

    小師弟、繡花鞋和老村子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聯係？

    比如師弟有一隻妖異的右眼。

    老村子建立在妖域附近。

    繡花鞋似乎是妖族的祖……

    張居正默不作聲，瞳孔深掠過了一不易察覺的明暗。

    從現在來看，事好像要開始一段新的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