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該騙我去對付大師兄的。”

    顧白水眼神平靜，頗為無奈的笑了一聲。

    花瓣另一邊的白安靜了許久，似乎有些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被師兄看出了破綻。

    姬絮是有些泄氣，無奈的撇了撇，不過倒是也並不惱火。

    因為不是不擅長騙人，隻是不擅長騙師兄而已。

    也不喜歡騙師兄。

    室裏安靜了好一會兒，才響起了的詢問。

    “為啥啊？”

    “為啥我不能騙師兄你去對付大師兄呢？”

    姬絮有些好奇。

    顧白水聳了聳肩，給出了一個挑不出任何病的理由。

    “因為我打不過大師兄啊。”

    顧白水不以為恥，一本正經的正道。

    “師妹你沒挨大師兄揍過，所以可能不清楚大師兄的手有多重。”

    “師兄我是深有會，因此很早就學會了明哲保，一直都不會主招惹大師兄。”

    姬絮愣了一下，狐疑的問了一句。

    “可二師兄都和大師兄板了這麽多年，時常挨揍，好像也沒怎麽見二師兄退過。”

    顧白水聞言沉默了許久，略有些悵然和欽佩的歎了口氣。

    “你也知道那是二師兄，和我們這些正常人是不一樣的。二師兄天生就有一種百折不撓，堅韌不拔，損人不利己的韌勁兒。”

    “他也是命，所以有在大師兄麵前犯賤的資本。我沒二師兄這麽心裏扭曲，當然不會平白無故的招惹大師兄。”

    “這樣啊。”

    姬絮想了想，覺得師兄說的是有道理的，但同時也還是有些疑。

    “師兄你是怎麽猜出來我是在騙你呢？真有這麽明顯嗎？”

    顧白水搖了搖頭。

    “其實是沒什麽破綻的，你講的大部分故事都是真實的，編造大師兄想殺我這件事也有紫極仙鼎這個真實厚重的佐證，一環扣一環，算是一個完無缺的謊言。”

    “師妹你雖然沒二師兄那麽擅長騙人，但這次表現的也還不錯，做的很棒。”

    姬絮聞言一愣，就更有點想不通了。

    “那師兄你是怎麽看出來的呢？”

    顧白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慢慢的抬起了臉，看著室黝黑的石壁，溫和懷念的笑了笑。

    “師妹，其實算算時間，從我倆在區外第一次相遇到現在，也應該有十年了吧。”

    姬絮記得更清楚些。

    “快十一年了，師兄。”

    “是啊，都快十一年了。”

    顧白水繼續說道。

    “其實在區山裏的這麽多年，我應該和你呆在一起的時間是最多的。”

    姬絮也眉眼彎彎，淺淺的笑了笑。

    “當然啊，師兄。”

    “不過很多時候，我們倆都能猜到對方在想什麽，也不怎麽講話，所以說過的話其實不如我和二師兄多。”

    姬絮不怎麽願意承認這件事，蹙了蹙秀氣的眉頭，暗的腹誹了一句。

    “二師兄是個碎子，他和誰都話多。”

    顧白水指尖微頓，扭過頭對著花瓣又奇怪的問了一句。

    “那師妹你覺得在我們幾個人裏，誰更了解我些？”

    姬絮安靜了一會兒，抿了抿角，還是想試一下自己最想要得到的答案。

    “我啊？”

    顧白水搖了搖頭：“不是，咱們隻是悉而已，師妹你都沒問過我喜歡甜豆腐腦還是鹹豆腐腦。”

    姬絮眉眼輕輕一挑，不太樂意的問道。

    “那是二師兄？”

    出乎意料，顧白水又一次搖了搖頭。

    “二師兄也一般，我前些日子在長安城裏騙了他一神，還是他自己設的局。”

    姬絮有些懵懂，遲疑了好一會兒後，才不太確定的問道。

    “總不會是……大師兄吧？”

    “是啊，真的是大師兄。”

    顧白水平靜的笑了笑，瞳孔深是一片幽深的潭水，清澈幹淨卻看不到底。

    他很真誠。

    “大師兄其實一直都是最了解我的人，他知道我勤，了解我大度，也清楚我是個幹幹淨淨的好人……”

    “師兄你在說反話嗎？”

    姬絮即使勉強可以接其他的說法，但對於勤這兩個字，實在是覺得和三師兄搭不上邊。

    天天坐在樹下喝茶發呆，還好意思說自己勤啊？

    顧白水了鼻子，沒有在意這些細節，自顧自的說道。

    “所以在山裏的時候，大師兄就不怎麽願意和我說太多話。”

    “為什麽？”

    “因為說的多的多，大師兄有很多不想被別人知道的，而我閑來無事的時候就比較喜歡猜謎。”

    顧白水了解自己大師兄是什麽樣的人，所以不願意主招惹這個言寡語的師兄。

    大師兄也了解自己小師弟是怎樣的人，所以也不願意和這個急智盡妖的師弟下棋。

    師兄弟倆很尊重彼此，甚至可能還有一不足外人道也的忌憚。

    大師兄和三師弟之間，也隻有一個沒心沒肺的二師兄上躥下跳，不亦樂乎。

    “所以我覺得吧，大師兄不會對我出手，也沒有對我出手的道理。”

    顧白水想了想，又確定的補充了一句。

    “如果有一天大師兄真的非殺我不可的話，他一定會拎著自己的極道帝兵，做好萬全的準備，把我碾的渣都不剩，死的的，這才符合大師兄的脾氣。”

    “而不是讓你，一個會心的小師妹來手。”

    顧白水說的有些道理，但姬絮還是覺得有些牽強。

    “師兄，就憑這一點嗎？你就懷疑我了？”

    姬絮狐疑的眨了眨眼睛：“咱們也不能一點兒證據都不講的啊。”

    “那你這不是詐我嗎？我也太冤了。”

    “那不是。”

    顧白水側了側頭，正說道。

    “我隻是在勸勸自己而已，你上來說大師兄想殺我，實在是有些嚇人。”

    “我得淺淺的分析一下，排除掉大師兄對我手的可能，把心放回肚子裏。”

    顧白水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然後無辜的笑了笑。

    “至於師妹你說的謊，我從一開始就沒信，一直在套你話而已。”

    “啊？”

    “師兄你這麽險？”

    姬絮撇了撇，是真的有些無奈和惱火了。

    夜漸濃，黑霧翻湧。

    顧白水打了個哈欠，瞳孔深流出一疲懶。

    在這個昏暗環境下他反而莫名的放鬆了起來，好像放下了偽裝，變了另外一個人一樣。

    一個從容不迫，漠視全局的懶散棋手。

    “師妹，師兄我這是第一次下山，但這一路上的經曆還真是彩的。”

    “我見識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也收集了很多線索，比一些人想象的都要多。”

    “師兄也是一個腦補幻想的人，所以從離開了野嶺之後，我差不多……就能猜到這妖域發生了什麽，以及還會發生什麽了。”

    “姬家、拾聖會、不死仙墓和地府六人，都算是意料之的事。”

    “師妹你是個意外，也隻是一個小意外，師兄還能應付的了。”

    他扭過頭，看著那朵漸漸枯萎的花瓣，然後輕飄飄的說出了一句讓室徹底陷了死寂的言語。

    “你這條以不死仙墓聖的路，是師傅死前給你安排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