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神國的麻老者是拾聖會中第二個站起來的講述者。

    他麵發須白，眼神木然沉悶。

    在明暗織的影中，麻老者講述了這樣一段故事。

    “大陸的曆史漫長悠久，記載了數不清的王朝顛覆破滅，更替接。這些王朝如同曆史長河中的泡沫一樣脆弱，也孕育著自己所時代的獨特瑰寶。”

    “不過在所有王朝的記載裏，有一個國度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避開的。”

    “它是大陸上傳承了最久的古老國度，也是見證了一尊尊大帝證道衰落的永恒老國。”

    “它的名字，是唐。”

    ……

    “唐國的源頭，其實是一段很難追溯的曆史。”

    “它極盛之時，曾馬踏萬國席卷大陸；它極衰之時，也安居一隅與世無爭。”

    九黎神國的麻老者，眼神有些莫名的複雜和歎。

    同為一國君主，他對於唐國曆史裏那些偉岸璀璨的帝王們，也抱有著一的敬意。

    但滄海桑田，是人非，如今的唐國也隻能算是承載著厚重曆史的老國了。

    “我要講述的故事，發生在唐國曆史上最強盛的古老時期之一。那是一個佛道共存的時代，也是唐國香火之氣最旺盛的時代。”

    “彼時正值盛唐，百家爭鳴，佛道融。”

    “年事已高的老唐帝，對於佛法的研究頗為深厚，他在長安城外和鄰郡修繕了許多佛教道場，和諸位得道高僧坐而論道。”

    “老唐帝喜佛法，對佛教裏的‘來世’之說尤為上心。”

    “佛經裏說今世遭的苦難都是來世的花，老唐帝卻有一個疑問——如果每一世都在苦難，積蓄道果，那轉世回的盡頭在哪裏？”

    “哪一輩子才是收獲？”

    “哪一輩子才能得道？”

    “還是說佛經本就是空口胡言，欺騙世人忍苦難的一本騙書？”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老唐帝，讓他晝夜沉思，卻不得解。”

    “長安城外的僧人們也無法解答，因為他們都隻是紅塵裏的僧人，沒有真正的經曆看到來世。”

    “一直到有一天，長安城外來了個道人也是僧人。祂解開唐帝的困，也為了老唐帝晚年唯一的至好友。”

    麻老者微微頷首，說出了大廳裏老聖人們都不陌生那個名字：“神秀。”

    “神秀說，苦難從來都不值得被歌頌。”

    “我們經曆苦難，隻是經曆就好，它不會給我們帶來任何的好。”

    “今世花來世果，一切都是虛無泡影而已。”

    “昨日是曆史，明日是未知，隻有今生今世是命運的禮，牢牢的握它……就比什麽都強。”

    影角落裏的顧白水了下。

    他倒是沒想到，那個長安城裏的老紅還能說出這樣一段這麽富有哲理的一段話。

    不過否定“來世”的說法，那也就幾乎是從本上否定了佛家的苦難之論。

    相當於推翻了舊佛，神秀打算自己創造出新的佛法，為新的佛陀。

    這倒真是一個了不起的想法。

    但祂功了嗎？

    顧白水不確定，因為師傅也說過，神秀大帝隻是了不起的守護者，卻不是一個功的開拓者。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神秀大帝是最悲劇彩的失敗者。

    僅此而已。

    大廳中安靜沉默，隻有麻老者還在講述著接下來的故事。

    “神秀否定了來世之說，也得到了老唐帝的支持，兩個人為了至好友，在長安城論道煮茶，談說道經佛理。”

    “然後，世界就變了……來世，真的到來了。”

    “一批陌生的靈魂從天而降，像是火苗一樣落在了漆黑的大陸上，他們是第一批魂穿者，也是神秀大帝從來沒有見過聽說過的陌生之。”

    “魂穿者齊聚到了長安城，像是飛蛾撲火一樣，一個個的死在了神秀大帝的手裏。”

    “神秀大帝借由一場春雨，清洗了第一次魂穿的前輩們，然後……祂自己又被腐朽吞沒。”

    大廳裏的老聖人們微微抬眼，視線各異的看向了彼此。

    九黎神國的麻老者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

    “我們至今為止都沒有弄清楚，腐朽大帝和我們之間到底有什麽關係，祂是不祥的源頭，但好像也就隻是如此了。”

    “不過我們能弄懂最簡單的一件事，就是神秀大帝，是一個完全站在我們對立麵的土著大帝。”

    “祂和我們陣營的關係，可以用不死不休來形容。”

    “甚至是神秀大帝死之後，在長安城裏留下來的那些東西，也對我們這些存在創造了接連不斷的危險……至今依舊如此。”

    麻老者的臉沉悶刻板，但這時候大廳裏的老聖人們也清楚，他要講述的故事重點來了。

    妖祖侍衛微微側頭，眼神有些奇怪和疑。

    顧白水略微沉，表認真無辜。

    一堆老聖人圍在桌子麵前給他這個外人講故事，這可是很難得的大好事啊。

    顧白水很清楚自己現在應該扮演的角，

    一個人老實話不多的傾聽者。

    到目前為止，顧白水已經大致明白了所謂“拾聖會”的含義。

    這是一幫老聖人經營了不知道多年的組織，每千百年的時間，他們會借助自己勢力家族的資源，探索埋藏在大陸的各種。

    然後再通過拾聖會換信息，彼此合作，得到更多更大的利益。

    而顧白水是一個其中的外來人。

    他目前要做的，就是安安靜靜的空手套白狼就好。

    在沒到自己之前，顧白水甚至想從儲戒裏掏出來點兒鮮瓜果盤，一邊聽故事一邊吃點兒。

    這種能悶聲發大財的茶話會，可真是幾百年都難得一見啊。

    “其實在城之事發生前，九黎神國就對那個地府組織已經調查了很久。”

    麻老者在短暫的安靜之後，繼續說道。

    “因為除卻大帝區裏的守墓人一脈之外，讓我們這些老家夥覺得最棘手的，還是那神出鬼沒的地府六人眾。”

    “牛頭馬麵，黑白無常，都是聖人之境。紅判和另一個趕道士，更是聖人王境以上的神存在。”

    “這地府六人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一直尋找獵殺著穿越者同類，上至聖人，下至神火，隻要在他們的麵前流出毫的破綻，都會遭難以想象的襲擊報複。”

    “而且他們居無定所，四留影，即便我們想要聚集起來一網打盡也極難做到。”

    “城的那個雨夜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們明明發現了我們，卻又弄出了一位準帝境界的老侯在城外，讓我們本沒辦法下手。”

    “我們按照約定，剛城的時候都把彼此後的同伴留在了城外，以免打草驚蛇。”

    “但到最後還是被他們發覺了，他們以帝息遮掩覆蓋，轉瞬之間就離開了城。”

    “圍堵之局破滅，老葉府也隻是個空殼。”

    麻老人不由得歎了口氣：“我們最終收網，得到的隻有一條不知死活跳出來的小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