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王擁兵自重,帶了八萬大軍前來。但楚賀和元里同樣帶了八萬幽州兵來京。
與幽州兵一起戰斗過的呂鶴深知幽州兵的實力有多麼強悍,尤其是那一箭殺嚴諱的三弓床弩更是饞得他心。
有如此強的兵力下,元里為何要怕陳王?
不僅不怕,已經解決了竊國賊的他們,完全有底氣和陳王鋒對峙。或許連陳王,都不得不在此刻暫避他們的鋒芒。
*
兩刻鐘后,陳王收到了元里令人派來的兩個頭顱,也聽到了元里代為轉告的話。
他臉變了變,著胡子看著這兩個頭顱默不作聲。
“父親,”陳王的長子陳璽詢問,“您可是生氣了?”
陳王緩緩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嘆地道:“生氣倒是談不上。只是元樂君這小子倒是很有膽量,令我刮目相看。”
“但到底還是太過年輕些了,”陳璽看向那兩個慘死的士卒頭顱,皺了皺眉,“就這麼得罪了您,他著實太過沖。”
陳王面失,“愚子。”
陳璽一愣,“父親?”
“他哪里是沖?他分明是在威懾我。短短兩句話就能讓我陷不仁不義的局面,他句句在維護北周皇室臉面,也是在句句指責我踐踏北周皇室尊嚴,叱罵我狂妄自大。”
陳王說著,頗有些欣賞地道:“聰明,真是聰明。我以前只聽說過他仁善的名聲,還以為是跟兗州車康伯一般沽名釣譽的人,但如今一見,卻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你們年輕一輩之中,面對我時不僅不生怯,還敢殺了我的士兵親自送到我的面前威懾我的人只有元樂君這一個。他已經稱得上是英豪,是可以和我等相提并論的人了。而你們,還遠遠不及他。”
陳璽聽了也并不生氣,只略顯好奇地道:“那元樂君為何要這樣做?這不是同您惡嗎?”
陳王哂笑道:“你以為你父親那麼厲害,厲害到連北方的諸侯都要避讓我的鋒芒嗎?”
陳璽一時語塞。
陳王揮揮手,讓人將這兩個頭顱拿下去,又悠悠地跟兒子道:“天子只有一個。按道理來說,是元樂君同楚辭野殺了李立,自然應該是他們把天子迎回幽州。但天子已然被我哄得準備跟我去揚州了,元樂君怕是已經知道了此事,所以才來針對我。”
“更何況……”陳王頓了頓,眼中閃過,“天下如今只有兩個異姓王,元樂君與楚辭野北方獨大,我們早晚會對上。既然注定是要彼此為敵,元樂君為何要討好我?他如今做得很好,你記住,溫和仁慈并不能讓敵人放過你,但震懾卻能讓敵人對你升起忌憚。”
陳璽思慮片刻,若有所思地點頭:“那父親當真要接他的威脅嗎?”
“要不然呢?”陳王搖搖頭站起,雙手背在后,緩緩踱步走到窗邊,看著外頭沉沉云,“元樂君這話太過誅心,讓我無法反駁。而幽州兵竟然能在短短數日之就殺了嚴諱,破了虎牢關,他們實力之強可見一斑。這里是北方,打的是陸戰,我揚州水師的威力發揮不出其中一二。所以萬萬不能在此與元樂君撕破臉,要是當真撕破臉,敗的怕會是我們……”
窗外風陣陣,冷雨被席卷進了窗,撲在了陳王的面孔上。
陳王面上的和氣已經消失不見,他雙眼瞇起,“此番是我落人口實……派人去問責軍正*吧,再讓千夫長管好各自手下的士卒,不要再讓他們犯錯了。再令人給元樂君送去些金銀珠寶、絹布綢賠罪,就說我多謝他為我斬殺了兩名軍中蛀蟲,若不是他巧合發現,我竟不知軍中士卒竟然在犯下了如此大錯。待他日天晴,我會親自去太廟賠罪,請太祖與先帝寬恕。”
“父親!”陳璽詫異道,“您這是否太過卑躬屈膝了?”
陳王哈哈大笑,“我這可是引咎責躬,知過必改。怎麼能卑躬屈膝?這分明是善莫大焉。再說,這一時的后退又能代表什麼?只要能將天子帶回揚州……”
他沒說后面的話,但陳璽已經心中清楚了。
只要能將天子帶回揚州,他們就算是大獲全勝了。
*
也有一座楚王府,元里等人便住在了楚王府之中。
楚王府在楚王夫婦死后便被了封條,元里派人將楚王府外打掃了一遍,等他們回來時,府已清理干凈。
今日已晚,又下著雨,元里便沒去祭拜楚王夫婦與楚明,而是去府的祠堂拜了拜。
祠堂無人,只有十幾個牌位立在桌上,最新一個牌位上寫的正是“楚明”三個字。
可憐楚王夫婦死得太過突然,連牌位都無人給安置。
元里嘆了口氣,令仆人上了溫水和抹布,親自拭桌面和牌位上的灰塵。
周圍靜悄悄的,燭火搖曳著,散發著昏黃的。在這樣靜謐的環境中,元里也能放松心神,去考慮剛剛升級了的系統了。
他還有些哭笑不得。
原來系統的升級是由他的意志力所決定的,早知如此,他何必在“一代名臣”四個字上糾結那麼久。
元里此刻的心很微妙。
仿佛新生一般,的生機從迸發,先前因為見到百姓的苦難而產生的怒火全部轉變為了堅定,原本模模糊糊好似蓋住元里的薄霧,此刻也全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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