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娘妄圖觀察施綿的表來猜測的心思,施綿坐在床頭,頭低得快上被褥了,本看不見神。
揣了會兒小姑娘可能有的心,蠢蠢道:“說起來上回咱們去鎮子上,我不是給你指著袁先生的幾個孫兒看了嗎?和十四差不多的年歲,那幾個還有父母和祖父盯著呢,一個個油頭面,看著就討嫌。還是十四好,模樣俊,做事干脆,會照顧人……”
說著說著,施綿抬起了頭,眸中水盈盈,無聲地訴說著難堪。
“我不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菁娘讓步,話音一轉,又道,“師父說你這高熱時起時退,晚上得讓人守著,是要我來,還是……嗯?”
小疊池照顧過施綿的只有兩人,菁娘腳不便,就剩下最后一個了。
施綿若是選了菁娘,菁娘一定會留下守夜的。夜晚線暗,再摔跤絆倒,菁娘的腳恐怕要廢掉了。
施綿咳了好幾聲,長時間沒回答。菁娘瞅瞅,沒拒絕,那不就是有意?清清嗓子催問起來。
把施綿問急了,一捶床褥,惱道:“反正不要你!”
“那敢好,我對……”菁娘故意濾掉了嚴夢舟的名字,語氣夸張道,“……是很放心的,這下我能安心歇著了。”
施綿咬著牙又捶了下褥子。
趁著施綿清醒,東林大夫來問了的不適之。施綿很是慚愧,都是因為,東林大夫不得不連夜趕了回來。
東林大夫道:“既慚愧,他日我若去你府上索要報酬,你可要慷慨些。”
施綿道:“師父想要什麼,盡管拿去……咳咳……不必在意如今或是將來。”
“那不行,為師掐算了下,還是他日索求更劃算。”
施綿聽得云里霧里,被叮嚀罷病,東林大夫去開藥,袁正庭隔著紗幔坐在了外面。
袁正庭先是與賠禮,是他管教不嚴,才讓倆孫兒與周敬祖上山胡鬧,險些害死了施綿,再與說了對那幾個紈绔的罰。袁正庭現在無職在,雖有威,卻不好明目張膽地用權勢,只能寫了嚴厲的信件送去對方府上斥責。
施綿對他的解決方式并無不滿,說到底,人家的罪名是私自在的山頭打獵。病倒,更多的還是自己的原因。
正事說完,袁正庭晦地開口:“聽聞那日是嚴四公子將你從水中救起的?”
施綿低聲“嗯”了一下。
屋中靜了靜,袁正庭肅然道:“老夫會在你師父那多住兩日,了什麼委屈,你盡管說與我聽。”
施綿知道他指的是什麼,臉一熱,低下了頭。
子還很虛弱,同樣是下不來床,不過人清醒了,許多事也就比之前方便了,最起碼不再需要別人幫忙更。
白日里有菁娘陪著,雜事全由貴叔接手,茶水膳食也全是貴叔端到床邊。
自清醒后,施綿就沒再見過嚴夢舟,與嚴夢舟最近一次照面,是在二十余天前的竹林中。嚴夢舟在面前彎腰,將的擺從黃狗口中奪出。
菁娘說這兩日嚴夢舟照顧,施綿是丁點記憶也沒有的,也想象不出。
到了晚上,早早洗漱后躺了下來,菁娘被貴叔背出去,在外間與嚴夢舟說話。外間的小榻,就是今晚嚴夢舟的安歇。
“藥都喝過了,若是起了熱,就反復用巾帕拭。我家小姐還咳著,記得多喂水,熱水在暖水釜里,都裝滿了,有點燙,記得提前倒半杯冷著。一直咳個不停,就得拍背了……”
菁娘說了很多,忽然一拍腦門,道:“我說這些做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行了,我們下去了,有什麼意外,再去下面喊我。”
一道腳步聲從樓梯口漸遠,一道腳步聲踏了房中,“吱呀”一聲房門合上。
施綿大氣不敢出,擁著被褥翻了個,背對著外面。明知有床幔、屏風、外面的紗簾三道阻隔,還是心慌意,被人直勾勾盯著般難捱。
連咳嗽也不敢咳,實在憋不住了,才掩淺淺咳兩下。
強著不隨心咳,頭越是難。忍耐的每一刻都有一個時辰那麼長,最終沒忍住,施綿側急促地咳了起來。
這一咳就沒完了,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一樣。
施綿一邊咳一邊警惕著外面的響,聽見腳步聲,急躁地想停下,事與愿違,越急咳得越厲害。
屏風被敲了幾下,接著腳步聲近,床幔被掀開。
只有外室留了一盞燭燈,隔著層層簾幔照來,線逐步微弱,卻也能將嚴夢舟的影映出來,斜著在床榻上,在施綿上。
施綿弓著背,雙手在前,張得連咳嗽都快不會了。
當手掌探寢被覆上后背時,打了個哆嗦。同一時刻,背上的手掌一即分。
屋中除了接連不斷的咳嗽聲,半點響也沒了。
在咳到第七下時,嚴夢舟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喝水嗎?”
“……不用……咳咳……”施綿不自在地聲回答。
“要拍背嗎?”嚴夢舟又問。
施綿只咳,沒有回話。
昏暗的室中,寢被半遮在施綿上,隨著咳嗽引起的,一點點往下,出裹著素白寢的肩頭,圓潤的弧線半半現。
嚴夢舟盯著看了看,再次將手過去,道:“我給你拍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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