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元統八年，九月初八

「……」

玉泉山下，畫聖裴玄子拂須不語。

其實，他聽說妖姬古清妍自述『跟玉衡仙子一起共同委於李素』的時候，只當樂子聽，並未過多思考，這是真是假。

真假並不重要，且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提及此事，純粹是想引李素下來。

顯而易見，效果並不怎麼好。

「他的緒波很大，繼續用這件事刺激他。」這時，沉冷的傳音，再次在畫聖耳畔響起。

畫聖詫異，抬眼瞧著陣盤。

伯公子的緒波很大？

「好像確實有點張…」畫聖眼裏閃過一抹古怪，他略作思忖，說道，「男，誰說的準？

妖姬是魔道中人，敢敢恨，既然當著天下人的面，說已經委於伯公子你，必然是認定了你。

伯公子，你就不要謙虛了。」

站在石階上的月魁大祭司，咬住了，眼裏閃過幾分幽幽之。

「我謙虛你妹。」站在陣盤下的李素臉黑，狠狠地瞪了眼畫聖，皮笑不笑地道，「堂堂畫聖，在大庭廣眾之下，非議一個子的清白，不覺得可恥嗎？」

畫聖拂須低眉，有些汗，對於這種江湖男間的緋聞，在過去，他一向是聽了之後，一笑而過，絕不會像此刻這般非議。

「這任務真不好做啊。」畫聖暗嘆，他臉如常，說道，「老道並未非議，僅是將這一消息轉述給伯公子你。」

「然後呢？」李素冷笑問道。

畫聖拂須，一時不語。

「告訴他，妖姬就在慎王殿下的帳篷里。」沉冷的聲音，再次在畫聖耳畔響起。

畫聖一怔，微微瞇起了雙眼，緩緩道：「此刻，妖姬就在慎王殿下的帳篷里。」

「嗯？」

聞言，一眾人都為之側目。

一向淡定自若的畫聖，此刻竟有些不自在了。

玉泉山上空，陣盤之下。

李素麵冷如水，雙眸盯向小鎮外的帳篷區域，目集中在蕭元慎曾經居住的豪華帳篷上。

一道妖嬈的黑影，走出帳篷。

在的脖頸右側，有一柄閃著寒的利劍。

在後，一道黑袍影，相隨。

山腳下的其餘人，也紛紛看向了帳篷區域，都清楚地看到了這道妖嬈的影。

在這道妖嬈的影上，極致的清純，極致的嫵，並存。

似九天之神妃，又似禍國殃民的妖后。

抬眸，看向玉泉山上空的陣盤方向，眸中似有秋水一般。

李素微微瞇眼，盯著這道妖嬈絕世的嫵影，眉頭微擰。

不對勁。

這人的眼神，很不對。

「確實已非子之。」趙玉鼎給李素傳音。

李素麵無表，他盯著這道妖嬈影，緩緩道：「我認識的妖姬，不長你這樣。」

聞言，帳篷外的妖嬈影，手在面前輕輕一拂，剎那之間，妖嬈絕的面孔一變，變得風韻。

此刻，的模樣，和李素悉的『廚娘阿妍』的模樣，別無二致。

「如果我想試探你的真假，很容易。」李素盯著這位『廚娘阿妍』，淡淡道，「你自己來，取得我的信任，我再考慮，是否救你。」

『廚娘阿妍』沉道：「不管怎樣說，我在太湖一役出手，都算是對你有恩。」

「我是誰？」李素淡淡問道。

『廚娘阿妍』眨了下眼，輕聲道：「爺。」

「爺…」李素輕語，他要是沒記錯的話，廚娘阿妍一直稱呼他為『主人』。

「為何要說我奪了你的子？」李素不聲地問道。

『廚娘阿妍』面頰泛紅，「主要是想氣玉衡。」

「這樣啊。」李素徹底確定，這人絕不可能是妖姬古清妍。

「假扮妖姬，大概本不信，妖姬真的曾委於我，上八的功力都便宜了我。」李素默默想著，掃了眼月魁，暗哼一聲。

剛剛，隔著老遠，他都能夠到這人上散發的『幽怨』。

這人，欠收拾。

居然敢不信他！

月魁微微垂首，心裏大大地鬆了口氣。

同時，到陣盤下的視線，不自的有點發虛。

「說說你們的條件吧。」李素看向畫聖，「正如妖姬所說，在太湖一役，出手，即是對我有恩。」

畫聖拂須，輕聲道：「你和霸王殿下之間，尚有一戰。」

話音落下。

蕭元霸從一座豪華帳篷里走出。

「我怎麼記得，那一戰在神魔地里已經結束了？」李素冷笑。

「小子，別上他們的當，他們是想引你下去。」羲娥淡淡說道。

李素臉如常，其實，從一開始，畫聖提及妖姬古清妍的那時候，他心裏就有了猜測。

「姓李的，是男人就下來，跟孤一戰。」蕭元霸冷喝道。

李素輕笑一聲，並未搭理。

經歷過神魔地的考核，蕭元霸已經不配再做他的對手了。

「如果我是你，此刻就會有多遠跑多遠。」李素盯著帳篷區域，冷笑道，「你待在地那麼多年，難道還不清楚，金鱗門擁有能夠錮你的力量。」

是誰在主導這一切，不用想，也知道。

黑暗凰！

「妖姬的命，就一條！」帳篷區域，傳出一道沉冷的聲音。

「這倒也是。」李素盯著帳篷區域，冷冽說道，「我給你們三聲數的時間逃，待我數到三，尚在玉泉山方圓百里的，誅之。」

「找死。」沉冷的聲音，愈發沉冷。

「找死的是你。」羲娥冷笑道，「你們這些人，未免也太小瞧金鱗門了。」

「今日有喜，收的佳徒，大開殺戒以慶之。」趙玉鼎輕聲道，他的聲音過陣盤，傳遍了玉泉山方圓百里。

於此同時，陣盤上發無盡宛若月華的流，剎那間將整座玉泉山，照的奐，宛若在玉泉山方圓百里，倒扣了一口流玉碗。

玉泉山方圓百里境的一切，都彷彿覆蓋了一層瑩瑩月華。

「不妙。」畫聖裴玄子目凝重。

「如果你的劍敢一下，我保證，劍尖會直接刺進你的嚨。」羲娥盯向『廚娘阿妍』後的黑袍人，冷笑說道。

此刻，這黑袍人，手持利劍，架在了『廚娘阿妍』的脖頸上。

「退吧。」畫聖裴玄子出右手，著宛若月華般的流，眼裏閃過一抹極致的忌憚之，「這裏已經完全於趙掌門的控制之中。」

「阿彌陀佛。」一堅大師道了聲佛號，當下毫不猶豫，轉即奔，影轉瞬間消失無蹤。

滕氏三雄面面相覷，盡皆看向了武尊滕千重。

「跑。」滕千重沉聲道。

滕氏三雄也都沒有猶豫，直接捨棄被困在球形石墩里的滕千重，奔逃不止。

「怎麼辦？」站在帳篷外的蕭元霸，無法淡定了。

「我有一句話，希你們能夠轉述給當今乾皇。」這時，李素忽然開口說道。

「什麼話？」帳篷區域，響起沉冷之音。

「悠著點，別太狂。」站在李素邊的趙玉鼎，傳音說道，他有點擔心，這位新收的徒兒，可能會一下子就把乾皇給得罪的死死的。

「三年後的今天，我會朝歌，救江左。」李素輕聲道，「在那之前，如果江左出現任何問題，我和蕭氏不共存。」

「好，我會轉述。」沉冷的聲音響起。

羲娥看向畫聖裴玄子，冷冷提醒道：「姓裴的，你應該沒忘記你的承諾吧？」

「自不會忘記。」畫聖裴玄子微笑，當下再次取出那道判決捲軸，打開后，持筆揮毫，在判決日期那一列，寫下了八個字：

元統八年，九月初八。

「今天九月初八？這麼巧？」李素詫異。

「確實有點奇妙。」畫聖微笑，知道李素所說的『巧』，是因為那首反詩里曾提及過『待到秋來九月八』。

「到時，老道恭候伯公子大駕。」

「我送你一詞。」李素盯著畫聖。

畫聖心頭微跳，當即拒絕道：「不用，老道不需要。」

說完，影直接虛化，轉瞬消失無蹤。

「朝廷走狗。」李素輕語，目掃向蕭元霸，眼裏毫不掩飾的睥睨。

「哼。」蕭元霸冷哼一聲，轉即走。

『廚娘阿妍』後的黑袍人也很識趣的轉遁走。

同一時間，帳篷區域閃過數道流，消失在遠方。

一時間，玉泉山周圍百里，像是空了一樣。

「呼~，還以為要大戰一場呢。」

趙玉鼎輕呼一口氣。

羲娥、月魁也都鬆了口氣。

「確定他們都走了嗎？」李素低聲問道。

趙玉鼎默默知一陣，點了點頭，「方圓百里，強一些的，就只有妖姬這一個陌生來客。」

「妖姬…」李素看向站在帳篷外的『妖姬』，開口吩咐道，「月魁，羲娥，拿下妖姬。」

「什麼？」月魁、羲娥皆是一怔。

『妖姬』眨了下眼，一臉的無辜。

「先拿下。」李素淡淡道，「如果敢反抗，直殺無誤。」

「好。」月魁應了聲，影一閃，直襲帳篷區域。

「臭小子，你沒資格命令老娘。」羲娥回瞪了眼李素，而後跟月魁後，奔向帳篷區域。

「口是心非。」李素嘀咕。

一旁的趙玉鼎眼皮微跳，低聲道，「以後對尊敬些。」

「尊敬？」李素眉梢輕挑，微笑道，「我很尊敬啊。」

趙玉鼎搖了搖頭，想著羲娥很快就要跟月魁一起離開了，這小子也很難有機會再得罪羲娥…

『妖姬』瞧著襲來的月魁、羲娥，眼眸變幻不定，最終並未反抗，任由月魁點中渾各大。

「確實不是子了。」羲娥低聲道，其實，看到『妖姬』的第一眼，就已經確定，這『妖姬』已非子。

此刻，稍一把脈，更加確定無誤。

月魁眉頭微皺，斜睨『妖姬』，越看越不爽。

「先進山。」趙玉鼎的聲音響起。

兩一左一右，夾著『妖姬』，回到了玉泉山。

趙玉鼎亦攜著李素，落進玉泉山。

待落到山頂之上，趙玉鼎輕一揮袖，巨大的陣盤化作流襲來。

遍及玉泉山方圓百里之地的瑩瑩華，轉瞬消失無蹤。

原本封困著武尊滕千重的球形石墩，忽地解，化作縷縷流，匯聚於型界碑之上，凝聚盤坐的石龍。

滕千重呆了呆，看向玉泉山山頂，一時驚疑不定。

「武尊前輩要小心些，乾皇估計不會再容你了。」趙玉鼎的聲音，在武尊滕千重耳畔響起。

「你不殺老夫？」滕千重冷冷回傳一道聲音。

趙玉鼎微笑傳音道：「武尊前輩說笑了，晚輩這點微末道行，哪是武尊前輩的對手？這一次，武尊前輩並非敗在晚輩手上。」

「護山大陣。」滕千重輕語，心裏泛起了幾分惆悵。

石龍化作石墩捆鎖住他的那一刻，他到了此生最大的無力。

趙玉鼎道：「晚輩也就沾了師門的。」

「你是個人。」滕千重緩緩道。

「如果前輩心有芥，不妨將這條命，留到三年後。」趙玉鼎忽然傳音說道。

「三年後…」滕千重心下恍然，自嘲一笑，轉離去。

伴隨著滕千重的離去，所有的一切，彷彿都恢復了正常。

玉泉山，山頂上。

「師尊覺得，三年後，他會出現嗎？」李素輕聲問道。

原本，趙玉鼎都已經忘記山下還有個武尊滕千重，是他專門提醒，才會有剛剛的對話。

「只要他還活著，就一定會。」趙玉鼎拂須，自信說道。

李素嘆氣道：「如果他出現，我倒是不好請他幫忙了。」

「三年後的事，三年後再想。」趙玉鼎微笑道，「為師現在只好奇，你跟妖姬到底怎麼回事？」

話音落下。

月魁、羲娥夾著『妖姬』，直襲而來。

「不是妖姬。」李素輕聲道。

「不是妖姬？」趙玉鼎一怔。

已登臨山頂的月魁、羲娥兩，也是一怔，兩的目，不約而同地落在了『妖姬』上。

被夾在兩中間的『妖姬』，心跳了一拍。

一臉無辜地瞧著李素。

「你說…不是妖姬？」羲娥掃了眼『妖姬』，看向李素，狐疑問道。

月魁、趙玉鼎，包括『妖姬』，也都看向了李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