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舉手之勞，傲骨不屈

「必死之局？」

武尊滕千重輕語。

他聽懂了趙玉鼎的話，明白了自己的境。

事實上，作為縱橫漠北數十載而未曾一敗的武尊，他覺有點可笑。

可偏偏，他有種強烈的預：

自己就是乾皇的一枚棄子。

「師尊，您真相信這斷臂老道的話？」騰傲回頭，不可置信地看向師尊兼義父滕千重。

滕安、滕莽都無法淡定了。

他們可都是很清楚，師尊的狂傲，是直指蒼穹的。

來這裏之前，本沒在意過趙玉鼎。

此刻，師尊的態度很不正常。

周圍人的反應，也都很不正常。

彷彿都認為，趙玉鼎剛剛所說的話，即將為現實。

滕千重沒理會三位徒兒的目，他盯向趙玉鼎，「如果早些遇到你就好了。

你既然明白這是局，自然也明白…無論是針對你，還是針對老夫，你我二人都已落局中，必須一路走下去。」

「師尊……」騰傲、滕安、騰莽心頭皆是一，心中的僥倖，都一瞬消失殆盡。

趙玉鼎沉默，事已至此，如果滕千重不主避退，那他決不能留手，必須要立威……只有此番立了威，以後玉泉山，才能清凈些。

同時，這也是必須要做的事，必須要讓乾皇看到金鱗門的實力！

他也明白，滕千重必然有著『不得不』的理由。

滕千重已經局，為了乾皇的棋子……棋子又豈能還有自由？乾皇必定拿住了滕千重的肋，使之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至於這肋是什麼，已無需旁人知曉。

「趙玉鼎能行嗎？」月魁瞧了眼滕千重，又瞧了眼站在界碑上的趙玉鼎，心裏直犯嘀咕。

「這一戰既然不可避免，何不在戰前，先談好一切？」畫聖裴玄子開口建議道。

「畫聖，聽說你跑的很快？」滕千重冷冷盯向畫聖。

「是。」畫聖直接點頭。

滕千重道：「你知道老夫想要什麼。」

「是。」畫聖再次點頭，他確實知道。

滕千重道：「你並不值得相信。」

「這一次，你可以相信老道。」畫聖輕聲道，「你我之間，並無任何利益衝突。

於老道而言，那僅是舉手之勞。」

「最後的牽掛嗎？」羲娥心說，知道滕千重是在跟畫聖代後事。

已得到承諾，滕千重不再理會畫聖，他看向趙玉鼎，冷喝道：「你呢？是希老夫打進神魔地，還是主打開地之門？」

「請。」

趙玉鼎唯一的右手背負在後，空的左袖無風飄起來。

「我們先退。」羲娥看了眼月魁，影直接退到了界碑後方的一條山階上。

月魁隨而至，有些擔憂地傳音問道：「趙掌門，能行嗎？」

「不行也得行，這是他的命。」羲娥目平淡，雙眸盯著界碑，的雙手背在後，無聲無息地結起了靈印。

畫聖裴玄子的目，也落在了界碑之上，他很好奇，接下來的一戰，到底會如何展開。

「你們退下。」滕千重大步邁向界碑方向，聲音沉冷滄桑。

「師尊…」滕氏三雄臉都變了。

原本，對於師尊的戰鬥，他們從來不會擔心什麼，全都是傲視對手。

在過往，也確實如此，師尊從未敗過，每次對敵，基本都是絕對的優勢，碾對手。

即便是對上懸空寺的那位世神僧，師尊也都能遊刃有餘。

然而，這一次，滕氏三雄都有一種強烈的覺：

這一次，不同以往。

師尊極有可能會出大問題……儘管，三人都沒看出，斷了一臂的趙玉鼎，哪裏比得上師尊？

「退下。」滕千重聲音冷漠，滿含不容置疑。

「……」

滕氏三雄從不敢違抗滕千重的命令。

這一次，也不例外。

他們全都退到了滕千重的後。

三人臉上的狂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擔憂和張。

「無論是你，還是乾皇，都想當然地認為，老夫會敗。」滕千重停在界碑三丈外，盯著趙玉鼎，冷笑道，「你們太小瞧老夫了。

老夫縱橫天下幾十年，什麼陣仗沒見過？」

「不必多說，直接一戰。」趙玉鼎平靜說道。

「哼。」滕千重冷哼，周瞬間發道道霸道絕倫的拳意，直直襲湧向天上地下。

一剎那間，天穹上的陣盤開始劇烈震，玉泉山間的雲霧開始涌，一些鳥發出了驚慌之音

趙玉鼎的回應很簡單…他俯首，看向滕千重。

他腳下的界碑，像是忽然活了過來一樣，盤坐在石上的石龍，騰空而起。

石龍軀，瞬間暴漲十倍有餘。

它的一雙眼眸，綻放出金芒。

「果然，大有問題。」畫聖臉如常，眼裏卻是閃過一抹驚嘆，他能夠從石龍的軀上，到一種難以言語的迫。

這種迫，融合了玉泉山的山勢。

「沒看出來，趙掌門居然如此強大。」月魁給羲娥傳音，眼裏閃過幾分詫異。

一直以為，趙玉鼎的實力，最多跟江左持平呢。

「強大的是金鱗門掌門傳承，不是趙玉鼎。」羲娥傳音道，「他虛的很，現在是我的功力在支撐他的面。」

「啊這……」月魁一呆，旋即麵皮忍不住了下，明白怎麼回事了。

「待會我要是撐不住了，你把功力傳我一點。」羲娥傳音。

月魁面無表，心裏無語之極。

都開始懷疑…這金鱗門，真的適合李素待嗎？

格呢？

對敵還需要我的功力？

太兒戲了吧？

「弱的是趙玉鼎，不是金鱗門…」

月魁暗暗搖頭，這般安著自己。

「遠來是客，我讓你一招。」站在石龍頭頂之上的趙玉鼎，淡淡說道。

話音落下，他腳下的石龍發一道咆哮聲，龍直直撕咬向下方的滕千重。

「聲東擊西？」滕千重冷笑，右手已拳，拳頭周圍瀰漫著熾熱的炎煞氣。

轟！

石龍之、滿是炎煞氣的拳頭撞到一起，發出一道如山崩般的轟鳴聲。

「嗯？」滕千重皺眉，發現趙玉鼎的影，竟然飛向了天空之上的陣盤。

石龍在咆哮，突兀間吐出一道金烈焰，直直襲向滕千重。

滕千重眼皮子狠狠地跳了下，沒有任何的遲疑，影一閃，避開了這道金烈焰。

「倒是敏銳。」站在山道石階上的羲娥，雙手背在後，默默結印。

巨大的石龍在的掌控之下，宛若活過來了一樣，纏鬥著滕千重。

「護山大陣……」滕千重從容躲避，心無法平靜，他發現，自己的實力在這裏最多只能發揮出七。

整座玉泉山，像是一頭睜開了雙眼的遠古巨，正在地盯著他，這使得他的戰力，無法酣暢淋漓地發。

眼前的界碑石龍，似是能夠調護山大陣的力量，每次襲擊，都給滕千重一種泰山頂之勢。

他在對抗的，彷彿不是石龍，而是整座玉泉山。

「如果僅是這樣，想殺老夫，未免也太小瞧老夫了。」滕千重抬眸掃了眼天空上的陣盤，右拳再次襲出，施展了六力道。

石龍、拳頭再次撞，轟鳴聲依舊。

「試探嗎？」羲娥心說，背負在後的雙手，結印速度快了兩倍不止。

這邊戰鬥正酣，陣盤下方，趙玉鼎收回目，轉而抬頭，近距離向陣盤。

「這是你的試煉，如何選擇，給你最合適不過了。」趙玉鼎輕語，影一閃，竟是直接進陣盤當中。

.

神魔地，核心地帶。

李素躺在地上，一邊著暗紅的天穹，一邊在心裏為雪姬神講述有關齊天大聖和唐三藏的故事。

兩人之間的流，屬於心靈上的……這意味著，李素在心裏講述故事的速度，遠遠快於講述的速度。

沒一會的工夫，雪姬神便聽完了李素講述的齊天大聖護送唐三藏西天取經的故事。

「你這故事，像是佛門編造的。」雪姬神輕聲點評道。

「額……為啥是佛門？」李素頓了頓問道，心說吳承恩好像不是和尚。

雪姬神沉道：「你講述的天庭主宰人間的一切，玉皇大帝可以說是天地至尊。

他被一隻妖猴嚇到躲進桌子底下也就罷了，你竟然還說，玉皇大帝高呼『快去西天請如來佛祖』，你這不就是在說，道家的玉皇大帝，三清天尊，都不如佛門的如來佛祖嗎？」

李素眨了下眼，認真地想了想，在心裏說道：「玉皇大帝之所以是玉皇大帝，靠的並非武力震懾天上地下，而是他的德行。」

「德行？」雪姬神道，「靠德行能服眾？」

「唔~，你也可以理解為，玉皇大帝的背後，有大靠山，他的話，眾神得聽。」李素沉道，「他說『快去西天請如來佛祖』，『請』這個字，純粹是客氣詞。

玉皇大帝的話，如來要聽。」

「還是不對。」雪姬神分析道，「你講述的故事裏，真強者，都在佛門，天庭也就一個太上老君強一些，還被妖猴了金丹。

而且，論起德行，你的故事裏，佛門的佛祖、菩薩、觀音似乎都是一等一的大善人，沒有任何道德缺點，反倒是天庭里的眾神，各個都有缺點。

嫦娥吃長生不死葯，統帥十萬天兵天將的天蓬元帥是個狼，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都是小心眼……

你覺得，這正常嗎？」

李素一時無言，同時還有點無語。

他遇到的神、仙子，聽故事，關注點似乎都跟正常人不一樣。

猶記得，當初玉衡仙子聽他講述【牛郎和織】時，關注點在老黑牛上，竟懷疑牛郎一早就讓老黑牛給奪舍了，織、老黑牛才是一對。

此刻，這位雪姬神聽了『齊天大聖護送唐三藏西天取經』的故事後，關注點沒放在『猴子取經』上，也沒放在『猴子定住七仙轉吃桃』上…

最關注的，反而是佛門比天庭強。

「你講的故事，越想問題越大。」雪姬神輕聲道，「如來、觀音瞧不上的東土大唐，律法嚴明，龍王違例，丞相魏徵可夢中斬之。

並且，大唐只有人禍，並無妖禍。

反倒是西天路上，越是靠近西天，妖禍越大。

到了最後，如來竟然會因為唐三藏遭遇的劫難，未曾達到九九八十一難，估計給唐三藏使絆子……」

李素想了想，確實都如雪姬神所說的那樣。

在西天取經的路上，東土大唐其實是要比西天靈山更像是聖地。

「那只是一本書。」李素在心裏輕聲道。

「書嗎？不知為何，我越想越覺得可怕。」雪姬神道，「聽了你的故事，剛開始，西天靈山在我的想像中，是一片祥和神聖的；

此刻，浮現在我腦海里的西天靈山，表面仍是祥和一片，可靈山之下，彷彿埋葬了無盡枯骨…

靈山之上，一眾佛陀、菩薩的面孔，都已變得扭曲可怖，太瘮人了。」

「……」

李素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他想了想，心裏也漸漸有點發了。

「難道唐三藏取西經是個騙局？」李素犯嘀咕，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我錯了。」雪姬神忽然這樣說道。

「什麼？」李素一怔。

雪姬神又道：「我沒錯。」

李素眨了下眼。

「我說我錯了，是因為我了解了齊天大聖，我讓你選它，是個錯誤。」雪姬神輕聲道，「在我看來，取得所謂真經的它，並未佛，而是為了佛門的傀儡。

被在五指山下五百年之後，它選擇了妥協。

我改口說我沒錯，是因為取得真經的，是斗戰聖佛；傲骨不屈、敢向天庭宣戰的，才是齊天大聖。」

「這好像跟我此刻面臨的抉擇沒什麼關係吧？」李素在心裏嘀咕道。

雪姬神道：「無關嗎？齊天大聖在五指山下，待了五百年；唐三藏救出了齊天大聖。」

「……」

李素沉默不語。

這人，太聰慧了，彷彿是他肚子裏的蛔蟲。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一道悉而縹緲的聲音，忽然在李素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