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時節,宋府。
暖落在庭院的樹木和房屋上,給它們鍍上一層溫和亮的金。
樹上的鳥鳴聲、外界低低的說話聲,伴隨著春風落陸笑兮的房間里。
輕輕的咳了一聲,就這麼一下,五臟六腑扯著疼。
太醫們都說活不過這個春天了。
……
丫鬟快步走進來,替陸笑兮關上了窗。
“夫人,那個人又來了!”氣勢洶洶的從角落里出一柄大掃帚,“您別擔心,我現在就去把他趕走!”
陸笑兮平靜的看著門外的方向,聲音輕輕的:“隨他吧。”
“可是夫人!”丫鬟氣不過,“他做了那麼多對不起您的事,現在還腆著臉上門求和好,未免太無恥了!”
陸笑兮低低的“嗯”了一聲,關于祁子平的過往畫面,如飛絮一般涌了上來。
……
陸笑兮是京城首富陸家的獨,從小被捧在手心里長大。
父母舍不得出嫁,加之家業需要人打理,原是想招一位贅婿,沒想到家財被朝廷盯上,皇帝找了個由頭,親自為陸笑兮指了婚。
那時國庫缺錢,皇帝想打陸家的主意,不好明目張膽的搶,就安排了作為陸家獨的,和兵部宋將軍的長子宋彧婚,方便以后兵部順理章從陸家拿錢。
本來商賈之嫁給將軍家的公子實屬高攀,但那宋彧比較特殊,是個殘廢,雙沒有知覺,只能整日坐在椅里。
那時的陸笑兮年無知,既不聽皇命,又不知恤父母,死活不肯嫁過去,寧可頂著抗旨的大罪,也要去皇宮門口鬧。
沒想到這一鬧還被鬧了。
皇帝為改了圣旨,如愿以償的嫁給了當時名京城的翩翩佳公子,禮部祁尚書之子祁子平。
后來才知,這則改婚,不是皇帝恤年輕的沖,也不是祁家主出面請求。
而是父母,用額外辛苦籌來的千萬雪花銀換來的。
……
本以為嫁給祁子平就能過上甜安穩的生活,沒想到在親的當日,就發現祁子平府里還藏著一位俏可人的表妹。
那天晚上,陸笑兮又哭又鬧,不讓祁子平,要他給解釋。
最初祁子平還哄著幾句,時間長了也懶得管了,就讓獨守空房。
沒多久納了表妹為妾,寵妾滅妻,半分面都沒有留給陸家。
唯有陸家還擔心自己閨委屈,隔三差五尋著由頭給祁府送錢送貨,盼著祁家能看在這些銀子的份上,對陸笑兮好一些。
都了笑話。
……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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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年陸笑兮氣過、鬧過、妥協過。
總覺得,和祁子平賜的婚姻,不可能因為一個突然出現的表妹,說沒就沒了。
直到三年前,圣上突然駕崩,反賊四起,各方勢力涌,首富陸家了人人覬覦的香餑餑,誰都想上來撈一筆。
陸笑兮央求祁子平想辦法救救的父母,對方卻急急地帶著表妹南下避難,連的話都沒有聽完。
最后陸家辛苦多年積攢的財富被人洗劫一空,陸笑兮的父母也慘死在戰中。
這時候才醒悟過來,什麼賜的婚姻,什麼相敬如賓的,都不過是祁家對財富的遮布。
如果祁子平曾對有半分意,就不會時常對冷言冷語。
不會在表妹栽贓時而不由分說地指責。
更不會在逃難之時拉著表妹的手,將完完全全忘在腦后,害顛沛流離,染上重病,差點死在難民群中。
陸笑兮想通了。
不是所有人的心都是能捂熱的。
祁子平不值得。
……
午時將至,天卻緩緩暗下來。
烏云聚集,不多久就下起了綿綿春雨。
陸笑兮躺在床上,覺自己的越來越無力。
門被輕輕的打開,看到進來椅上的年輕公子,用盡氣力,沖他微微一笑。
誰也不曾想到,宋彧,這個當年被陸笑兮拒婚,淪為朝堂笑柄的男人,如今為了大梁國權傾朝野、人見人怕的攝政王。
并且在最絕的時候,把從難民群中找出來,接回府上,請最好的太醫為救治。
一開始以為這是宋彧的報復,在府上戰戰兢兢,謹小慎微,卻發現宋彧沒有半點傷害,甚至嘲笑的意思,只專心的為療傷,替治病。
然后娶為妻,替復仇,把放在心尖尖上寵,整整三年。
……
雨越下越大了。
陸笑兮覺自己的意識也越發的混沌,明白自己這輩子就到這里了。
模模糊糊地看著眼前宋彧的一張一合,好像在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聽不清。
自忖這輩子沒有虧欠任何人,除了父母,除了宋彧。
想,如果他們下輩子還能再相遇,一定繼續做他的妻子,他,報答他。
……
看到陸笑兮閉上眼,在床沿邊的手緩緩垂下,宋彧的不自覺地了,袖口里掉出一盒上好的黛硯。
娶回陸笑兮的這三年里,他日日都會親自為畫眉,四季流轉,從不間斷。
只是從今日起,再也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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