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兒拿出了銀針，在秦淮上的位輕輕落針。

蘭清笳在旁邊眼地著，呼吸都下意識放輕了，雙目更是直勾勾地盯著地上躺著的那人。

他的眼睫輕輕眨了眨，蘭清笳的心頭頓時一陣激。

他眨啊眨，終於，大發慈悲地掀開了眼皮，醒了過來。

見此，蘭清笳眼眶都不住一陣發熱。

終於醒了。

的腦袋下意識想往前，但想到什麼，又默默地往回了，裝出一副本毫不在意的模樣。

秦淮的視線還有些模糊，意識也有些混沌。

渾上下都一片酸，提不上勁兒。

口更是一陣劇烈的疼痛，呼吸間，稍稍用力，便一陣劇烈的疼。

老頭兒見他醒了，滿意地把針拔了。

秦淮的目滿滿聚焦，在那張鬍子拉碴的臉上定了好幾息，才終於確定自己沒有認錯。

「前輩，您怎會在此……」

眼前這老頭，不是旁人，正是江星若的師父。

沒人知道他的姓名，他只說自己在師門中排十三，姓宋，便稱宋十三。

他沒好氣，「這話該我問你才對，怎麼會在這裏，還把自己弄現在這副鬼樣子？」

秦淮張，想要說話，又被他抬手制止了。

「得了，你還是閉吧，我看你都只剩一口氣了，可別把這最後一口氣也折騰沒了。」

秦淮似習慣了他這副並不算溫和的脾氣，抿了抿，從善如流地沒開口。

只是，他的腦袋卻下意識地轉著，眼神四搜尋，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宋十三轉頭，把藏在後的人拎出來。

「別找了，在這兒。」

蘭清笳有些惱地瞪他，這老頭怎的還是這般討厭，手腳的。

老頭兒宋十三也沒好氣，「人沒醒的時候急得跟什麼似的，人醒了倒是躲躲藏藏的，你見不得人？」

蘭清笳被拽到了跟前，與秦淮便避無可避，直直地對上了。

面上神微僵，有種被那宋老頭兒揭了遮布的尷尬。

人沒醒的時候一心盼著他醒，只想著只要他醒了，自己便原諒他。

但人真的醒了，而且看起來已經離了危險，一切安然無虞，蘭清笳就一下把自己之前說過的話給拋到九霄雲外了。

反正那些話也沒人聽到，大可當自己沒說過。

人是心眼子最小的，敢得罪，就要做好承後果的準備。

秦淮目灼灼地著，那眼神像是帶著異樣的彩，更如有實質一般，蘭清笳整個人都被盯得渾不自在。

他開口輕喚，「笳兒。」

努力地板起臉，一副答不理的樣子。

誰料，他又緩聲道：「你說過，我若醒了，便原諒我的，這話可還作數？」

蘭清笳面上的神頓時一僵，眼珠子陡然瞪大了。

口，「你都聽到了？」

這話一出就後悔了，這不是等於直接承認自己說過那話嗎？

但說出的話卻又無法收回，的神頓時越發彆扭。

自己在他昏迷的時候裏便常常不停地絮叨，可是說了很多平日不會說的話，難道他全都聽到了？

蘭清笳的面幾番變化，秦淮像是一眼就穿了心中所想。

他微微眨了眨眼，「我雖昏迷著，但大多數時候神智都是清醒的。」

這話說得半真半假。

一開始他燒得混混沌沌，幾乎已經一腳踏進了鬼門關，神智自然不可能清醒。

他是養了幾天，才一點點慢慢地好轉。

只是迫於那威猛的藥力，他實在是掀不起眼皮，醒不過來。

巧的是，說過的最要的那番話，恰好被他聽到了。

他眼地著，像是急切地等待著屬於他的一場宣判。

蘭清笳本想當那些話自己從未說過，但不想竟被他聽了個正著，當真是有種萬分失策的覺。

想矢口否認，但卻有一種蓋彌彰的覺。

蘭清笳一時便僵住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此一時彼一時，我現在反悔了。」

反正又不是什麼君子，沒有什麼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講究。

秦淮眼神微微一暗，當即又忙問，「那你要如何才會不生氣？」

蘭清笳哼了一聲，「看你表現吧！」

騙了那麼久，好歹得討一些利息吧！

那頭，宋十三話，「別顧著打罵俏了，小丫頭，給他喂些水。」

蘭清笳態度上端著歸端著，但行上卻還是捨不得虧待他。

端起自己此前從河邊打來的半瓢水，小心翼翼地扶起他，送到他邊喂下，作輕緩小心，不曾半分牽扯到他的傷口。

秦淮目一直灼灼地盯著，眼中又燃起了希冀的火苗。

蘭清笳被他盯得很是不自在，但面上卻只作毫無所覺。

宋十三瞥了這表面鬧彆扭，實際上黏黏糊糊的兩人一眼，一邊已經把蘭清笳烤好的野吃上了。

「去弄些吃的，你不吃，他也得吃，都快皮包骨了。」

說著，還不忘嫌棄，「你烤的這野委實難吃，簡直不是人吃的。」

話雖這麼說，上卻沒停，三兩下就啃了個七七八八，然後利落地往外一扔，全便宜了阿猛。

蘭清笳被他這一套作弄得面一黑。

您老要是嫌棄難吃就別吃啊！一邊嫌棄一邊吃，可真是新一代又當又立，口嫌直的楷模！

蘭清笳心中暗自腹誹，但念著他是治好秦淮的功臣，就生生地把話咽了回去。

方才也本沒來得及吃一口就被那阿猛搶了先，其餘的又都了這老頭兒的肚子，現在肚子也還著呢。

蘭清笳默默地起，打算出去獵些野味。

還沒出門，就聽秦淮虛弱道：「前輩，讓阿猛去吧，笳兒是弱子，在林中恐有危險。」

宋十三睨了他一眼，「弱子？可是一人單挑了一條大的金環蛇。」

果然，了親的男人都會變喜歡睜眼說瞎話的傻子。

他老子是，他也是。

秦淮的瞳孔猛，哪怕知道是葯人質，但大的金環蛇，那毒可想而知。

那葯人質究竟有多強的抗毒能力？萬一抵抗不了這金環蛇的毒呢？

秦淮心中不住一陣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