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冀終於回過些神,忙道:“你的所想,我已知悉。你放心,你也是出於一片孝心,我怎會責怪?不過,雖說你的初衷是為安阿公,但既已到來,你若能改心意,咱們婚事照舊。此事你知我知,便是我侄兒那裏,我也不會說的。就當未曾有過。”
“多謝裴公寬宥,絮雨激不盡,隻是我一無浮萍,早年若非阿公收養,早已化為孤魂野鬼。絮雨自知絕非福,實在配不上裴郎君,不敢誤他,隻求裴公在我阿公的麵上,恕我之罪!”
再一次叩拜,額頭地,久久沒有抬。
以裴冀的人曆練,至此,怎還不出來?
是當真不願嫁。
雖然自己對這孩兒極是中意,奈何無此心意。
裴冀又想到昨夜和侄兒說事的經過。
他怎麽可能不出來?侄兒不過也是為了順從自己,最後才改口應了婚事的。
他原本想,以這孩兒的容貌和,婚後不愁侄兒不改心意,二人必能兩相悅,琴瑟和鳴,卻萬萬沒有想到,今日會有如此之變。
裴冀定定著叩首在地的葉絮雨,良久,長長地歎了口氣,徹底地死了心。
或許這便是天意了。二人未得月老牽線,旁人再如何撮合,終究也是一場空。
裴冀知再無挽回的可能了,隻好上前手將仍跪在地上的絮雨扶起,溫言安道:“無妨無妨,你勿自責。既如此,婚事作罷便是。”
絮雨心裏的激之無以言表,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再次行禮,深深致謝。
裴冀笑道:“絮雨,雖然你做不我的侄媳,但也無妨。我沒有兒,不如收你做我義,往後你安心住下,如何?”
絮雨一怔,再拜:“裴公如此抬,絮雨激涕零,本求之不得。隻是方才所言非虛,我知我命裏帶兇,非譱祥之人。裴公今日的厚和憐憫,絮雨永記在心,來世必銜草結環相報。”
裴冀略一沉,頷首:“也好,認不認都一樣。但你阿公將你托給我,無論如何,這裏就是你家,你不要有任何顧慮,須安心留下,等到你阿公來。等他事畢,他自會來這裏接你的。”
這一次,他的語氣十分堅決,不容拒絕。
絮雨想起阿公獨自離去的背影,眼眶暗熱,卻也沒說什麽,隻衽斂致謝。
“多謝裴公!”
裴冀笑道:“好,好,那我這裏無事了,你回屋去吧。記著安心住下來,莫要胡思想!”
“絮雨告退。”
在裴冀含著慈和笑意的注目中後退了幾步,轉走到門前,開門正要出門檻,頓了一頓。
見對出去的庭院門口多了兩個人,正和燭兒在說話。大約是聽到了開門的聲音,那二人轉臉,齊齊了過來。
正是今早曾到過的郡守侄兒與那胡兒。也不知二人怎會這個時候又返折回來,恰好在此迎頭遇見。
閃避已是來不及了。
那二人也到了,停住了。
絮雨繼續出門檻,在對麵二人的注目下走到近前,微微致禮,隨即從旁繞了過去。
“小娘子等等我!”
燭兒朝裴蕭元和承平也匆匆行了一禮,追了上去。
“方才我正在這裏等著,見裴郎君和貴人忽然折了回來。我說你還在郡守跟前,剛說完,轉個頭,小娘子你就出來了……”
後,那使追趕的細碎腳步聲和吱吱喳喳的說話聲飄了裴蕭元的耳中,子未作聲,他也未回頭再。
在他眼角的餘裏,一個呼吸間,那片火燒般的紅裾便消失在了視線裏。
忽然他肩被人重重一撞,全然不防之下,險些立足不穩,趔趄著站定,轉目見承平扭頭回來,一張臉撲湊到他的麵前,滿是羨。隻聽他道:“好不厚道!險些被你給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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